等到晚饭后, 韩言和林黛玉一起回去的路上,林黛玉把史湘云要来做客的消息又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韩言闻言则是只顾小心的注意林黛玉走路怕她摔着, 对这件事倒是混不在意,但仍担心的说道:“不过是件小事你自己做主就行,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的请示这个、告诉那个的?要是因此累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林黛玉闻言仰起头,眉眼弯弯的盯着韩言,心满意足的笑着逗趣道:“相公这么说可是在心疼玉儿?”问完双眼水汪汪的,让人看了不禁想沉醉其中。
韩言被林黛玉这样突然施展的风情,弄的不禁一愣。等听明白林黛玉话语里的意思,随即满脸飘红尴尬不已。虽然从心里想要点头承认自己的确是心疼自家娘子, 可环顾四周, 看到左右跟随的众人,忽然起了羞涩,觉得这种事还是等只有夫妻两个人时再说,才来的适合。于是就迦坏目人砸簧, 沉声道:“一天胡思乱想什么?我累了, 咱们还是快点回去的好。”说完就提步往前走。不过虽然大步走在前面,仍是不时的注意脚下,看有没有什么障碍,好给林黛玉清除。
第二天一早林黛玉便派王嬷嬷到史侯府给史湘云下帖子,顺便再顺道接史湘云过来。因为林黛玉怀有身孕大夫人不准她到二门处相迎,所以林黛玉无奈只能答应自己只在婆子通报来人以后,再在自己的院门处等着。其实如果不是林黛玉坚持, 就是在屋里等人也是完全不失理的。
等到婆子来通报,林黛玉迎到院门时只见,在王嬷嬷的带领下史湘云领着奶娘周嬷嬷和紫鹃、翠缕、晴雯和一个面生容貌俏丽的丫头、几个中年婆子,大家神采飞扬、浩浩荡荡的向林黛玉院子走来。
史湘云见到来迎接自己饿林黛玉,随即红了眼眶,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林姐姐!”说完便心情激动的不再言语,只是呆站在原地。
林黛玉虽说知道史湘云对自己有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心思,可这么些年来的相处,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感情。想到这次见面以后,大家大概就是天各一方,在无见面的机会,随即也红了眼眶,含笑说道:“傻丫头,是不是高兴坏了?不然怎么除了林姐姐,其他什么也不会说了?”
王嬷嬷见两都有些伤感,怕林黛玉情绪波动对身体不好,于是赶忙上前凑趣道:“看看,两位姑娘可真是姐妹情深。这才一见面就这么情深意长的,看来咱们大家是不是该抱头痛哭一番?”
林黛玉和史湘云闻言不禁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周嬷嬷、紫鹃闻言也失笑一番,随即赶忙上前劝两人克制情绪。
晴雯闻言则是爽利的笑着说道:“我说三奶奶、姑娘,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屋里再掉金豆子?不然奴婢手里可是没东西接着。”说完含笑打量两人的神态,一副看好戏的情形。
林黛玉和史湘云随即默然,于是大家转到花厅叙旧。
等到了屋里大家见面寒暄后,晴雯笑着从提的篮子里袖子拿出两双精致的小虎头鞋、几身小衣服还有小虎头帽,双手捧到林黛玉面前道:“奴婢听说林姑娘有了身孕,就想着要送些什么表表自己的心意。左右拿不定主意,后来还是我家姑娘提醒,说林姑娘府里什么都有都不缺。不过一直就挺欣赏奴婢的女红,所以奴婢就做了这些,希望给林姑娘讨个好彩头。”说完一脸的虔诚,从那双大眼睛里完全可以看出她对林黛玉是全心全意的感谢。
林黛玉拿过小鞋子、小衣服、小帽子的细细打量,只见针脚细密、没有一丝凸痕,用料看着也是讲究的适合婴儿用的布料,帽子、衣服的一摸更是入手绵软,完全没有一丝僵硬的感觉,看来做的人一定用心把衣料预先漂洗过几次,不然摸着不会这么舒服,可见是下了苦心真心实意做的针线。因为晴雯是大观园里针线做好的一位,所以鞋子和帽子的样子也是做的活灵活现的,漂亮非凡。
林黛玉于是感动的道谢道:“真是谢谢晴雯姑娘了,东西做的这样精细,可是让你费心了。”说完就又嗔怪的说道:“不过你刚才不是叫我三奶奶吗?怎么现在这回就又叫我林姑娘起来了?”
林黛玉说完,晴雯本来笑吟吟的脸色突然变的绯红,气质爽利大方的一个人表现的扭捏起来。而她身边的紫鹃却是脸色有点不自然,但又好像是放心、逃脱一劫的神态,虽然这些变化只是一瞬间,不过从一见面就一直注意她的林黛玉还是给捕捉到了。然后林黛玉就和身边的八个贴身丫头面面相窥起来,正在林黛玉狐疑时,立在林黛玉身边的王嬷嬷却是含笑的显出莫测高深姿态来,于是更让林黛玉和丫头们不解。
正当林黛玉忍不住要再开口发问,突然史湘云扑哧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林姐姐,这事我知道,你还是问我吧。”
林黛玉于是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史湘云,却发现她身边的周嬷嬷笑的有点不对劲,好像一副欣慰和自豪的样子。于是就受教的顺势问道:“噢,既然云妹妹知道,那可否给姐姐我解惑?”
史湘云于是打趣道:“说起来林姐姐现在可是要恭喜晴雯了,然后你给了礼物,到时晴雯自然就会改口叫你三奶奶,然后林姐姐也就可以叫晴雯周耀家的了。”
听到史湘云这样一说,林黛玉不禁惊讶,随即便赶忙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云妹妹你快别吊人胃口了。”
史湘云看了林黛玉难得露出的着急神色,于是更是炫耀,随即笑着说道:“林姐姐一直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现在妹妹可是终于看到你着急的样子了。你听名字还猜不出来吗?晴雯这是定了亲,再过两天就要和周嬷嬷的独子周耀成亲,两人成一家人了。”话虽说完,却仍是半吐半不吐的,让人听得心痒。
见林黛玉仍是抓耳挠腮一副好奇的模样,一旁的王嬷嬷也不禁觉得好笑。自家姑娘以前看着少年老成,做事十拿九稳、胸有成竹的,怎么现在有了身孕变的这样没耐性。不忍林黛玉在着急下去,于是开口解围道:“云姑娘快别逗我们三奶奶了!”
然后对林黛玉解释道:“这件事奴婢刚才在云姑娘家已经了解了,现在就给奶奶解释。晴雯姑娘到了史侯府里,周嬷嬷经常照顾她,这一来二去的就被周嬷嬷看中了,想要大家长长久久的相处。而周嬷嬷的独子周耀,正好没娶亲又和晴雯姑娘年岁相当,于是两相一相看,没想到却正是天作之合,大家双方都满意。因为周嬷嬷夫妻两个是云姑娘的陪房管事,儿子去了以后也要开始帮云姑娘管理产业,不想到时手忙脚乱的所以就决定让小两口先成亲,到时也以陪房的名义陪嫁。”
林黛玉其实是边听王嬷嬷的介绍,边仔细打量晴雯的神态,看是否有什么不高兴或是强迫的样子。但看来看去,晴雯都是一副羞涩的模样。当王嬷嬷说到两相一看、天作之合时更是露出满意、高兴的神态,整个人也显得喜气洋洋的,于是林黛玉随即放心来,觉得看来这件事晴雯是自己同意并满意的,史湘云和周嬷嬷并没有因为她的好姿色而做什么或是强迫她什么。
因为早在昨天就准备好了一些金银裸子、普通的首饰什么的礼物,本来还想着大家见了面用这些打赏就行了。但现在看了晴雯为自己准备的礼物虽说不贵重,但绝对是尽心竭力、费心准备的。再一知道晴雯要成亲的事,就觉得这礼物有点轻,然后就对红凝吩咐了一声,让她赶紧下去再添点东西来。
等到王嬷嬷说完,林黛玉这边的人轮流对晴雯、周嬷嬷恭喜完后,红凝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一套金头面首饰、一套玉头面首饰和六个上好的荷包进来。
林黛玉接过叫到晴雯手里,然后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作为给你的添妆,你可一定要收下。虽说你成亲的时候我不能去,但我会让王嬷嬷和红凝她们几个去观礼的。”
晴雯见林黛玉是特意让丫头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在加上在贾家时,林黛玉对自己也是另眼相看、多加照顾赏赐,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不忘自己一份。特别是最后自己能脱离贾家,听史湘云和周嬷嬷的言语,也是林黛玉提点的。虽然说现在的生活是没有贾家、贾宝玉那里那么奢华,可却是心安和自在的。想到这里,于是知道林黛玉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心恭贺自己,替自己欢喜的。所以没故作姿态推辞,老实的收下,躬身行礼道谢。
然后又从一开始的匣子里拿出一副镯子,一对如意钗和两个荷包让红凝交给周嬷嬷,笑着说道:“周嬷嬷不要嫌弃,这镯子、和钗,我选了半天觉得正是适合你佩戴的,昨天还想着你带着一定喜气、大方。没想到今天得了喜讯,正好可以当做我祝贺你娶媳妇的随礼。”
周嬷嬷细打量,见花样、颜色的确是现在外面流行的中年贵妇才用的首饰,随即打从心里喜欢。但仍是稍作推辞,然后才接过行礼道谢。
林黛玉最后又让自己的丫头们把一人两个荷包,一对耳坠,分发给紫鹃、翠缕和其他史湘云带来的婆子、丫头的当做见面礼。众人接过,随即都躬身行礼道谢。
等林黛玉给我见面礼,史湘云随即也让周嬷嬷拿出礼物,分发给林黛玉身边的丫头、嬷嬷。并且还让红凝带着翠缕,给林黛玉院子里其他的人分发见面礼。
而此时和晴雯站在一起的紫鹃,看着晴雯收起的那些礼物,不禁嫉妒起来。觉得林黛玉实在是太大方了,当初在贾家自己一直对她小意温柔、殷勤巴结的,可她不仅是不领情还故意冷落自己。后来更是把自己当烫手山芋似的,送给了史湘云,害的自己没办法被迫离开贾家,伺候不成宝二爷。
当看到林黛玉身边丫头、嬷嬷通身的好气派、好穿戴,不禁又想要是当初自己讨了林黛玉的欢喜,跟这些人一起陪嫁进侯府。那么就算是嫁不成宝二爷,说不定也不会怎么失落。毕竟凭自己一贯的温柔体贴,事事上心的性子,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一定可以让林黛玉、小侯爷把自己当心腹,万事依赖,最后给小侯爷当姨娘岂不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就算是最后退一步,当不成姨娘那也是可以嫁给侯府里体面的当家管事的,靠着侯府富贵荣华也是跑不掉的。要是那样哪里还用向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的,费力谋划。不是生怕让自己随便配人,就是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发现,到时功亏一篑没法做将来姑爷的姨娘。
不过想到这里,紫鹃有恢复了一丝高兴。觉得就算她晴雯得了林黛玉、史湘云的看重又怎么样,不是照样因为她颜色出众,怕将来抢了史湘云的风头,早早的就被史湘云和周嬷嬷算计的嫁了人,以后只能一辈子做下人,在无出头之路。而那些首饰,说不定也就是她这辈子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而自己就不一样,只要自己这样小心服侍下去,是用不了多久会被姑爷看上抬举了。毕竟自己和史湘云比起来,还是自己更会服侍人和更温柔体贴,等到被姑爷记在心上那个时候,首饰、衣服的岂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那里用像晴雯这样得点小恩惠就感激涕零的,实在是小家子气,不愧跟上是外面买来的小丫头,学的半道上,自己最后的目标都没立清楚,让人随便一哄就上当,没一点大家出身的谋划。
而且就算是自己最后当了姨娘,只要不猖狂,在适时的为史湘云说好话、做事低调,那最后史湘云还不是被自己捏在手心,不仅不会防范自己还会把自己当心腹。自己将来就要像二奶奶身边的平儿姑娘一样,就算是当了琏二爷的通房,但仍是让当家奶奶信任和听话,万事按着自己的意思办还得了好名声,那才是做的最高明的姨娘。像赵姨娘那样的,既没有得了好处还被人说道,可是不聪明。
大家一顿徐别情后,让丫头们互相聊着,林黛玉和史湘云则是转到正厅,两人聊起了私房话。
有些事林黛玉其实刚才在花厅就想问,因为顾及到那里人多嘴杂的,所以硬憋了回去。现在只剩两人,林黛玉赶忙问道:“云妹妹,你快说你这次定的是那户人家,你叔叔嫂子可是把你的嫁妆准备妥当了?”
史湘云见林黛玉这么心急的关心自己,心里也是感动,于是笑着回道:“林姐姐放心,我的这门亲事挺好的。不过就是离得远一些,在北面的边城。他家里武将出身,听婶婶说为人挺直爽的,家教挺好,是那种尊重嫡妻的人家。而且因为这次的亲事是专门托人寻得,叔叔婶婶也不想背上刻薄侄女的名声,所以陪嫁方面倒是把当初我们那房的一半东西给了我。说起来我还真是占了便宜,要是当初嫁进贾家的话,因为有老祖宗的私房垫底,她们可是不会这么大方。”
因为这次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有些事林黛玉不想再藏着掖着,又担心要是因为自己的作为害的史湘云受苦,良心上总是过不去。所以主动提道:“你进来的时候,我看见跟在最后的那个丫头长得挺精神的,可是这次挑出来的陪嫁?还有既然晴雯的婚事都有了着落,紫鹃的年纪说来也不小了,你就没想着也给找户人家?毕竟她年纪也大了,将来要是作陪嫁生出什么心思,倒是不好打发。”
林黛玉一说完,史湘云随即舒心的一笑,高兴的说道:“林姐姐你终于是说出来了!我和周嬷嬷的打赌,看来是我胜了。我想着林姐姐你虽然看着高傲、冷漠,可心地还是善良、柔软,对我有姐妹情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提点我要了晴雯,让她有条活路。”
林黛玉闻言不禁好奇,这周嬷嬷和史湘云打的是什么赌。难道说紫鹃的品性,她们也彻底了解了?要是这样那这史湘云和周嬷嬷可是精明厉害,自己就不用再担心什么她们被算计、蒙骗的事了。毕竟自己当初看原著时可是看了好久,想了好些年,才觉出来这紫鹃不是善茬,绝对是给腹黑的。谁让她一直给人的印象是忠心护住、万事挂心,温柔体贴的。要不是最后细想林黛玉在贾家被人嚼舌根,别人看不起,都是因为她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的话,而她又对贾宝玉太过殷勤的话,倒真是绝不出来她的心思。
随即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哦,不知你和周嬷嬷打的什么赌,她们是你的陪嫁丫头,和我的品性有什么关系?”
史湘云闻言于是安抚的说道:“姐姐放心,我也是从小从心眼里长大的,是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的。你刚才见的那个新丫头,是周嬷嬷特意从我的陪嫁人家里选出来的,性子绵软,就算是将来抬举成姨娘也是翻不出浪的。还有你一直提防的那个紫鹃,我也是有了主意的。决定等到我一嫁过去,就把让她成亲,不管是嫁给夫家的管事还是嫁给有关系的人家,总之是不会让她留在我身边耍心眼的。自从我决定要来见你,就和周嬷嬷打赌说,按姐姐你的脾性,最后是一定会告诉我小心紫鹃把她打发了的。可周嬷嬷却说,姐姐你看着性子凉薄,在贾家住了那么多年都没任何人暖了你的心,让你记挂。和她们的来往,不过也只是敷衍了事,冷眼旁观罢了。可是我却觉得姐姐你对我却是真的,虽然没有一开始就像薛宝钗那样笼络我、给我甜头,可却是一直把我放在心上。就算是我不在,有什么好东西,给过别人就一定会给我留着,从没忘了我,而不是像别人那样的面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