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周氏此时可是真的有点慌神着急了, 原来她听老侯爷说到分家之事时,以为就算最后自己要搬走, 也应该是在年底等韩庆授了官职起身后,可是没想到老夫人却在韩庆一考完试, 就雷厉风行的撤了自己的协理之权,美其名曰是让收拾自己一房的东西,实际是挂了起来。顿时让周氏郁闷不已,可是又无法可想。
本来是还想再惹事闹腾闹腾的,可是自从儿子韩庆和二老爷和她深谈一回后,便改了主意,专心收罗自己家的产业, 无心在顾及其他。而她之所以这么做, 其实说到底是为了安分一些不惹老夫人生气,最后离开时能多从定边侯府分些产业。等到春闱发榜韩庆高中,最后殿试得了个第四名,把周氏高兴的更是得意非凡, 满心欢喜的, 一心扑在韩庆授官之事和自己的私产上,所以定边侯府没了她的拈酸吃醋到时平静不少。
可偌大得定边侯府并不是说只有二夫人一个挑事的,特别是林黛玉现在怀有身孕期间,府里原来那些隐忍的丫头们,觉得现在可是即正大光明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自己只要得手,就算是老夫人也是支持的,所以便轮番上演十八般武艺, 把个本来清冷的定边侯府弄的热闹非凡。
因为老夫人怕林黛玉频繁到自己那里请安费了心神,对身体不好,所以便经常派身边的丫头来送些补品或是传句话看望一下情形。
这天韩言难得忙里偷闲,把分家事宜撂给定边侯处理,自己回到住处陪着林黛玉,夫妻两个一同看着一幅松柏怪石图鉴赏起来。只见韩言一手扶着林黛玉,一手指着书桌上的画,兴高采烈的说道:“玉儿你看,这幅图虽说画工稍显不足,可是意境却是不俗,可见画画之人性情高洁,是个难得的方正君子。”
林黛玉半靠在韩言身侧,低头细看了一会桌子上的画,然后指着题跋、印章轻声道:“从墨迹和题跋上看,这画应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可这气势倒是真的不错,不知相公是从何处得到的?”
韩言见林黛玉赞同自己的眼光,随即面露笑容的扶着林黛玉,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自己拉了一张椅子挨着林黛玉坐下,喝了一口茶兴奋的演讲道:“说起这可也算得上是巧事,合该你相公我得到这幅画。今早我随父亲到城外要给二房的庄子上查账,路过东市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摆画摊。我远远地就见他摊子后面挂的都是这种松柏怪石图,就过去细瞧了一番,然后就看中了这一幅。正说要掏银子买下来,突然来了个老头指明也要这一张,两人就争了起来。因为父亲在身边一个劲的催促,我想不过是一副顺眼的字画罢了,没得和人闹将起来失了体面,于是便收手离开。本来心里有点郁闷,可谁知道等我中午回来再路过那字画摊子时,却见这张画仍好好的挂在那里,不禁一喜。下马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书生是今年赴京赶考的举子,因为没考中又不想空手回家,觉得京城繁华懂得欣赏字画的人多,所以决定卖字画攒个一二百两银子再回乡。
因为他这松柏怪石图画的好,每幅要价三两银子。今早那老头本来是不懂得门道的,是见我要自己也就觉得好,可后来我一走他就赖了帐,非要二两银子买,一来二去两人就谈崩了没卖出去。我们两个随后越聊越投机,等我回来时我们已经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了。”说完一副得意洋洋、神采飞扬,觉得自己捡了宝贝的样子。
林黛玉见韩言夸夸其谈的样子得好笑,不就是一副三两银子的字画吗,以前几千两银子的名家之作,也没见他这么高兴。于是便打趣道:“所以我们小侯爷就终抱的字画归,心想事成?可真是奇事,府里那么多名家大作也没见你特别喜欢哪幅,怎么今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子画的就让你这么看重?”
韩言闻言郑重回道:“这不一样,府里那些虽然珍贵可却是死物,我又不知道作画之人的品德。可现在这一副却不一样,这举子虽说没考中可却不肯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死板书生,死等别人救济。而是选择自己赚钱回乡奉养家人,三年后再考。有这样品性所画字画又有风骨,我相信三年后他一定会考中。我现在和他相交,等于是那相马的伯乐。”说完又挤眉弄眼的得意道:“玉儿快说,佩服不佩服你相公我的好眼光?”
林黛玉无语,觉得韩言现在可真是像那自得的大公鸡,让人想拍上一顿。可见他一副坐等人表扬的样子,于是拍马的回道:“相公厉害,是我短视了。”
韩言闻言便又给林黛玉讲起那个举子的情况,正说到兴头上时,突然红凝进来在门口禀道:“回三爷、三奶奶,老夫人派茉莉姑娘来给三少奶奶送补品来了。”
韩言随即收了字画,让茉莉进来。茉莉带着两个丫头捧着一些燕窝进来,请安行礼后回道:“今个有人送来些血燕,老夫人惦记三少奶奶,让奴婢给送些过来给您补身子。”说完便有礼退到一旁,让身后的两个丫头把东西交给红凝。
林黛玉见此,笑了笑回道:“多谢祖母惦记,这血燕可是稀罕东西。红凝,你接过来让我和三少爷瞧瞧。”
因为茉莉身后的丫头是一人拿着一个盒子,红凝接过一个,正说要腾出手再接另一个丫头手上的。谁知那丫头却温婉的上前,娇羞的开口说道:“姐姐辛苦了,举手之劳我帮你。”说完便自己走到林黛玉和韩言面前,打开盒子让两人细瞧。红凝见状无法,也只能跟随着过来打开盒子。
林黛玉本来没注意这个丫头,此时见她如此反客为主的,不由抬头细细打量了起来。只见这个丫头一身淡粉色的衣衫,外罩银红色的褂子,头上虚虚的插着一支银钗,艳丽的面容,捧着盒子的双手白皙细嫩,纤长美丽。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柔和,和茉莉精明强干的样子,明显不是一个类型。
这个丫头见林黛玉打量自己,随即谦卑的轻笑,弱弱的开口道:“见过三奶奶。”
林黛玉免礼后,望着茉莉问道:“这位姑娘不知是哪一位,看着面生的厉害,好像以前没在祖母那里见过?”
茉莉于是介绍道:“噢,她姓王叫海棠,是老夫人针线房上的丫头。刚才老夫人派人送东西时,正好送衣服过来。因为屋里人手不够,老夫人看着她人伶俐便让她临时跟着我过来了。”
茉莉说完,坐在林黛玉身边的韩言挑了眉,开口问道:“姓王,可是外院管事王得禄家的?”
茉莉闻言点头道:“海棠是王管事的闺女。”
韩言和茉莉说话的时候,林黛玉一直打量着这个叫海棠的神色,只见她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着急的表现搭话,反而是低头沉默不语,就是偶抬一下头,眼神也是讨好的看向自己,眼中透露着恭敬、腼腆,反而是韩言那面一眼也没瞧,整个显得本分、温顺,看着就是个懂进退、安分守己的。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林黛玉觉得奇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会等茉莉带着两个丫头走了以后,林黛玉好奇又含酸的问韩言道:“好好的,怎么就记起丫头家的父母来了?”
韩言见状不禁轻笑起来,伸手刮了一下林黛玉的鼻子,取笑道:“是谁说林大人家的姑娘温柔贤淑的?这明明就是个醋桶吗!”
林黛玉于是也假装吃醋的撒娇道:“谁是醋桶了?自从你搬回来,那白菱有事没事就到院子里乱晃,每天都堵在门口就等着和你见面,我不是也没说过她一句重话,挑过她一句理吗,这还不温柔贤淑?刚才我不过是好奇,你怎么对一个管事记挂起来罢了,怎么就惹得你这样编排我。”说完人便倚在韩言肩膀上不起来。
韩言见状轻抚着林黛玉的脸蛋,低声下气的赔罪道:“是我不对,娘子不是大醋桶,我才是个大醋桶。我刚才之所以问起那个外院管事,是因为前阵子我在外院书房住的时候听了不少他家的流言,觉得挺邪乎的这才记住了。”
‘流言、邪乎’这话马上挑起了林黛玉的兴趣,于是立马做好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双眼水汪汪满含期盼的盯着韩言。见林黛玉这样做派,随即让韩言好笑不已,觉得怎么自己娘子怀了身孕以后变得这么三姑六婆的,不由好奇的问道:“娘子可是好奇了?好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怎么突然就变了,可是因为有了身孕了?”
林黛玉闻言不由叹道:“说是也不是,以前我不好奇是因为每天跟着二太太出去管事,那事情明争暗斗、精彩的跟唱戏差不多,府里发生的事也是第一手就知道了,那里还需要再好奇别的。可现在我怀了身孕,每天哪里也不能去也不让去的,什么好玩的消息都不知道,可真是憋闷死了。现在好不容易你知道一件好玩的事,我当然要好奇好奇,听个过瘾了。”说完一脸郁闷的表情,逗得韩言又是一阵大笑,觉得自己娘子现在是越来越真实了,不过也是越来越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