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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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以为女儿入顺亲王府为侍妾, 不过是自己家的私事,就算是爆发出来, 众家亲戚看在顺亲王府的面子上也会忌惮自己家几分,不敢太过分。可是谁知道这件事最后居然成了点燃炸药包的引线, 弄得薛家差点众叛亲离,被众家亲戚唾弃。

虽然薛家已经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的办薛宝钗的亲事,可到底是纸包不住火,被已经给王夫人收买的掌柜给汇报了贾家。

说道王家、贾家众人虽然都知道薛家有和顺亲王府结亲的打算,可在庶妃人选公布以后都觉得既然事已成定局,那么薛家丢了脸面、得了一个教训, 要是因此以后能安分一些, 两家也不是那种会见死不救、铁石心肠之人。因为从一开始就是知道这件事的结果的,所以对于薛家的事两家就都没怎么上心在意,只是一心坐等着薛家最后为了薛宝钗的婚事,带着厚礼上门求教, 到时自己再推辞打压一番, 然后在中等人家里给薛宝钗随便找一户人家也就了解了。

所以当王夫人因为贾探春成为庶妃的事,正头疼的在屋中算计,一边是即高兴于荣国府自己二房中又得了一重保障,将来就算是发生什么大事,自己家也不会受到影响。可又担心万一探春受宠将来生下子嗣,在顺亲王府掌权说上话,那现在就嚣张狂妄的赵姨娘, 将来自己岂不是再难以压制,那么现在就一天在贾政跟前的贾环,就有可能被重视,到时要是压过自己的宝玉,那岂非不妙?想到这里不禁眼前又浮起贾政在探春得好消息的那天,跟自己说的要多看顾厚待贾环,然后又宣布要接连一两个月歇在赵姨娘处的话,不由紧握手掌,长长的指甲在手心里戳出了深痕,嘴里冷笑道:“好啊,既然是你主动来惹我的,到时可就不要怪我心狠。”

正当王夫人边转佛珠边沉思时,周瑞家的却突然满脸大汗气喘嘘嘘的冲进来,口中着急的说道:“太太大事不好了,这下可是要出乱子了。”

王夫人恼恨周瑞家的莽撞,随即睁开眼沉声斥道:“咋呼什么?府里刚得了好事,大家高兴都来不及,你却这样扫兴,可是疯魔了!”

周瑞家的见此不由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心的挪到王夫人身边,抬头探看了一下屋门,然后小声的嘀咕道:“太太,今天咱们在薛家柜上的人传来消息说,宝姑娘今天要入顺亲王府,薛家正在办酒席呢!”

王夫人闻言不禁停下手中正在转到的佛珠,站了起来严厉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庶妃已经是王府最低级的有名份的妃子了,三天前公布了人选,薛家是万没有可能再得什么份位了,难道说薛家还舍得让自己嫡亲女儿,做那没名分随时可以转卖的侍妾不成?”

周瑞家的闻言低头,赔小心的说道:“太太息怒,薛家的确是送了宝姑娘入顺亲王府做侍妾。”说完立即低眉顺眼的躲到一旁,生怕王夫人因此事迁怒于自己。

心里随即也把薛家狠狠的诅咒了一番,觉得薛家可真是全家疯魔了。虽然不是什么好门第,比不上王公侯府、官宦人家,可在商户人家里也算得上是得意的,女儿要嫁个中等的好门第,那也绝对是顺顺当当的,怎么现在居然能下贱到让女儿当侍妾?自己家里,奴仆的女儿都当得是正房太太呢!要光是薛家的事,她就是把女儿买给人家当丫头,她也是不会在意的。可是薛家难道昏了头觉得这嫁女儿只是她一家的事,不计后果,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连她一个奴仆都知道,四大家族跟骨相连,一家出事,其他都会受影响,所以当年王夫人才会想尽办法为薛蟠脱身,并收留薛家住在贾家,为的就是将来大家好继续相互扶持,可现在薛家来了这么一手,让和他家有亲的王家和贾家的脸面要放在哪里,让两家的女孩儿将来还怎么结亲?想到这里就又恨不得自己能立马消失在王夫人面前,省得一会面对那冲天怒火。

王夫人闻言不由失神的掉了手里的佛珠,人也不由自主的跌坐在炕上,口中喃喃的说道:“真是疯魔了,就算是打了她的脸面,也不能做这种事呀?这要我王家和贾家的女孩儿,将来被人怎么看,又怎么结亲出嫁?”失神了半天,突然醒悟过来,对周瑞家的吩咐道:“你赶紧派个口严的给舅老爷家送信,让她们好好准备一下,尽量撇清自己。哎,过了明天这京城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周瑞家的闻言暗自心喜,赶忙行礼告退,出了门随即站在外面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是逃过一劫,要是王夫人不计挂王家,说不定会怎么发落自己呢!

王夫人等周瑞家的离开,又想了一会应对,于是叫了丫头重新装扮一番,显得自己憔悴黯然的,然后往贾母院子行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到了贾母那里,自己会受到什么发落。毕竟前些日子因为外面的事,已经让贾母抓了自己的把柄,现在又出了薛家这么回事,那岂不是会更不待见自己。

到了贾母那里正好没人,请安行礼后便不发一言,愁眉苦脸的侍立在一旁。贾母见状随即遣退了身边的丫头,然后淡淡的开口询问道:“又是怎么了?探丫头虽然不是你亲身,可也是从小养在你身边的,这眼看着就要办喜事,你不说是高兴的张罗,怎么到来摆脸色开了?她们姐妹几个的嫁妆,府里早就准备齐全,不过是因为这次是要入顺亲王府,所以添加了一番,你可不要小心眼的觉得这是张扬,专门给赵姨娘面子。”

王夫人闻言随即跪下,凄哀哀的回道:“太太放心,探丫头从小对我恭敬,她的嫁妆我一定会背的足足的,绝不有失荣国府的脸面。儿媳今天是有事回禀您老,请您责罚原谅。”

贾母本来以为王夫人是来自己这里抱怨,赵姨娘这些日子得势猖狂的事,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这都多少年了,孩子们都懂事了,她又稳坐正房嫡妻的位子,怎么还这么计较这些小事,实在是不识大体,于是为了压制她这才开口稍加训斥了一番。可见王夫人居然下跪,这才觉得不对劲,于是不由细细打量起王夫人,看她脸色肃穆神情哀怨,一番受无妄之灾的样子,倒真不是和赵姨娘吃醋计较的情形,于是不由好奇的开口道:“府里喜气洋洋好好的,那里来的责罚和原谅?”

见贾母开口发问,王夫人随即开口把薛家让薛宝钗入顺亲王府为侍妾之事,详细的解说了一番,说完见贾母已经气得变了颜色,赶紧闭嘴不言,静等发落。

贾母此时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七窍生烟,怒火冲天了。自己可真是失算,以为薛家为了脸面只会硬吞下被顺亲王府拒绝的事,可没想到她家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那这薛家的作为,分明就是冲着贾家来的,就是打定死主意要和贾家硬抗了。明知道探春已经被选为庶妃,还硬要入顺亲王府为侍妾,这不就是明摆着到王府和探春争宠,顺便羞辱贾家,告诉众人宁肯给人做侍妾,也不肯入贾家做少奶奶,这不是败坏她的宝贝宝玉,还是什么?想到这里不由又觉得当初要是让黛玉和宝玉结亲,大家一家骨肉知根知底、相亲相爱,哪里会惹起这么多的是非。再退一步,要是年前能和史家结亲,那也可以让众人知道是贾家不要薛家风流女儿的,那现在也不会让荣国府面对这种流言。

越想越气,随即忍不住对王夫人呵斥道:“你个眼光狭隘,没见识的,整天就知道打你那小算盘。现在好了,出了这等事,外面不知道会怎么传我们贾家,让人宁肯做侍妾也不做府里的少奶奶!这下你要怎么收场?”

王夫人闻言随即抬头小声回道:“太太息怒,儿媳实在是没想到,她姨妈和宝钗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以为她们会自认倒霉。出了这等事,不仅宝玉受影响,最担心的是会连累府里未出嫁的姑娘们,说不定探丫头也会被人质疑家教。儿媳实在是想不到办法,您见多识广,经历的事多,可一定要救救这些孩子。”

贾母闻言不禁抚头,叹道:“怎么救?自从过年那会,咱们荣国府就被她薛家给闹腾连累的名声扫地,现在好不容易因为探丫头的事,缓了过来。没想到却被薛家釜底抽薪,来了这么一招。其他的还好说,咱们可以撇清,说薛家已经搬走,她家女儿的事早就和咱们无关,那宝玉和府里的女孩子自然不会受什么影响。可探丫头却是避无可避,有这样的表姐妹做了侍妾,那要是入了王府岂不是会被众人笑话,到时还怎么在王府掌权立威?”说到这里,于是醒悟过来,然后不禁拍了桌子,愤然道:“这顺亲王府太不地道了,今天这个地步明明就是他们已经设计好的。”随即灭了所有心思,瘫软在塌上,觉得贾家、薛家看来是早就在人家手心里,那还争什么、算计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到了王府里老老实实生下儿子,才是翻身的唯一正途。

见王夫人仍然跪在地下等着自己的决定,于是懒懒的挥了手,虚弱的说道:“起来下去吧,这件事不怪你。回去歇着吧,把探丫头给我叫过来我自己和她解释。回去以后好好给探丫头准备嫁妆,要是顺当最好多给她带些银票,说不定还能排上用场。宝玉那里你也多留些心,万不可再让他和薛家有牵扯。”说完便不再开口,只是蔫蔫的依靠在塌上,一番深受打击的模样。

王夫人起身行礼,告退出来走到院中仍然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松过关,没一点处罚,也没任何要求的。想到贾母说的‘顺亲王府设计好的’,不由觉得放心,既然王府这样谋划贾家,那探春入王府就一定不会太得宠,那也就不必再担心,要是她超过自己女儿该怎么办。派小丫头通知探春,自己则是转身到大观园贾宝玉处敲打一番,务必要让贾宝玉在探春出嫁前,出不来贾府,没法知道薛宝钗出嫁之事,省得再惹麻烦让赵姨娘抓住,趁势在贾政面前添油加醋、无事生非的。

不说王夫人如何哄骗贾宝玉,让贾宝玉乖乖答应不出府门一步。光说此事贾琏和林如海也得知了详细情况。原来贾琏盘的铺子,和薛家是在一块的,因为王夫人的关系所以对薛家不免多加注意,于是早就注意到薛家有点不对劲,好像在准备不少奇珍异宝的,于是就知道了顺亲王府派人入住薛家之事。等到今天薛家摆酒,终于彻底知道了薛家的意图,不禁叹息不已,觉得薛家这是在自取灭亡,顺亲王府那么势高权威,算计一个薛家岂不是手到擒来,现在可好自己堂堂一个嫡女,竟然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再想到过年前薛家的嚣张威风,不由感叹可真是世事难料、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竟然是贾家的庶出女儿顶替了薛宝钗,由此不由也对贾母的老谋深算深感佩服。想到幸亏自己一房坚持搬了出来,要是在留在荣国府,说不定那天就会被人发觉另置产业之事,那自己这些年的辛苦谋划,可就真是要为他人做嫁衣了!

心中感叹唏嘘的回道屋里,见王熙凤正坐在炕上挑选着各种男孩子的小衣服,忙得不亦乐乎的。见他进来,随即抬头笑着招手道:“快过来看看,下面的人给孩子做了这么多的衣服,我瞅来瞅去的,除了平儿只有赵嬷嬷做的最好,可有一些也实在是不错,可是没了主意不知道该选哪件了?”

贾琏闻言也脱鞋上炕,盘腿坐在王熙凤身边,看了一会,选了几件颜色鲜亮的,交给王熙凤细看。喝了杯茶暖了身子,然后正色说道:“薛家的宝钗,今天入顺亲王府做侍妾了。”

正在低头仔细查看每件小衣服针脚的王熙凤,闻言不禁惊讶的抬头,狐疑的问道:“这是真的?宝钗真的做了侍妾?”

贾琏于是郑重点头,王熙凤见此不由深深叹息道:“我一直知道宝丫头是个心大的,当初就是因为林妹妹出身比她好,又的老太太和宝玉的喜欢,于是就总是在平时挑刺,损害林妹妹的名声,后来因此对湘云也是多加刁难的。本来以为只是不服气、心气高,心机深沉一些也是难免,可是没想到她现在居然疯狂到这种地步,那可真就是无可救药了。这样胡闹,说不定我王家的女孩子也会被她给连累的没了好名声。”

贾琏闻言不禁觉得不对劲,听王熙凤的意思好像这入顺亲王府,是薛宝钗自己的意思。于是不免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宝丫头自己的意思,说不定是你姑妈和那薛大傻子逼的呢?”

王熙凤冷笑道:“我那姑妈就是个面团,家里的大主意什么时候不是那宝丫头自己拿的?薛蟠就更是不可能了,连账本都需要宝丫头给他管,他还能管了宝丫头的事?我敢肯定,这没皮没脸的事,一定是宝钗自己要做的。她就是个不得消停的,到了那里都是要搅风搅雨的,不显出她的能耐就不行。当初在府里得了几罐进贡的茶叶,我掌家多年都没怎么见识过,只不过是觉得味道好,于是便每人都送了点,府里谁不说好?老太太那里有多余的,不免就多送给了自己喜欢的孩子,本来只是个人私事,可到了人家嘴里可就变成见多识广,茶叶不好不喜欢了,好显得出来不是老太太不重视她,是她不喜欢所以才没给的。不喜欢你怎么不早说,喝完了再在那里卖弄品性,早干什么了?你想想,自从她到了府里,什么事不是都要横插一脚的,别人说什么她都有意见,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你们都是傻子、瞎子似地。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年岁,那里就能那么渊博了,不过是别人看在二太太面子上,不想扫她脸面罢了。就这品性到了顺亲王府,再这么张扬狂妄下去,我看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贾琏夫妻两个在屋里聊着薛宝钗,薛家别院里薛蝌和薛宝琴此时也在对薛宝钗愤恨不已,觉得她这是在给薛家丢脸,觉得说不定自己也会因为她这一莽撞行事受到牵连,到时嫁入梅翰林家还不知道要让人怎么笑话呢!而且最怕的还不是这,而是说不定梅家会因此不和自己结亲,取消婚约那可就是彻底被她给害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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