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开始,宇文宪指挥周军对紫陌寨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但被占据地利优势的齐人守军击退。
宇文宪看到自己军队进攻不利,又是远道而来,原本宇文神庆打制多日的攻城器具被齐军一把火烧个干净,只得从头再来,攻城的事情也是急不来的。
从此,周军日日打闹一番,等着攻城器具备好;齐军就固守城池,死守不出,两军就陷入了僵局。
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金墉城里面的洛州刺史独孤永业也陷入了两难。
皇帝派来的信使冒死突入城里,给他带来了高伟的旨意,佯攻潼关,牵制住周军,逼迫周军退兵。
出主意的人和下决策的皇帝都有些想当然,并不了解金墉城的困境。
明月当空,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一丝冷意。
独孤永业站在金庸城头,双手扶着城砖,望着城下不远处连成一片的周军营地,暗自发愁。
金墉城里面不过三万士兵,大多数是搜罗起来的洛州百姓,并不是什么精兵,而城下是周国名将韩擒虎统率的五万精锐大军。
三万杂兵守守城还凑合,开出去攻打潼关,就算是城下周军不拦截,走到潼关去,人还会剩下多少,还有没有粮食吃,都是一个问题。
独孤永业内心很矛盾,皇帝下了旨意,自己不执行,有违自己一向恪守的臣道。
这份烫手的圣旨,自己如何处理,实在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跟在独孤永业身后的儿子独孤须达听到父亲的叹气声,上前轻声问道:“父亲可是为皇上的旨意为难?”
独孤永业回过头来,望着自己这个儿子,有些感慨。
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却跟着自己东征西讨,没有过上几安稳的日子。
这些,周人围城,儿子更是尽心尽力安排军务,努力想让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少劳累一点。
如此孝顺的孩子,如果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乱世之中,找个深山避一避,等世道太平了再出来,凭着一身的武艺、才干,不愁没有一个出头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着自己,坐困愁城。
独孤须达并不知道父亲的心思,追问道:“皇上的旨意是让父亲进攻潼关,虽然是佯攻,但是外面周军虎视眈眈,必定不会让我军安然通过,而且,大军出了城,这金墉城谁来守呢?”
独孤永业沉默了一下,儿子讲的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不去就是违抗皇命,以后即使是守城守住了,打退了周军,但邺城那个昏君必定会耿耿于怀,自己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须达,你的很对,只是父亲没有别的选择。圣旨一下,我等身为人臣,就要听命。”
独孤须达争辩道:“父亲不曾听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出城,无异于自绝。”
独孤永业无心与儿子争辩,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还是再静一静。
次日一早,独孤永业还在吃早饭,听到城外号角声响起,就撇下碗筷,带着儿子和部将上城查看情况。
周军营寨大门大开,一队队黑甲周军纷纷涌出,来到城下五百步处列阵。
独孤永业倒是不怕周军攻城,金墉城城墙高大坚固,历次周国东犯,没有少攻打,但都铩羽而归。金墉城,固若金汤,不是而已的。
等到周军列阵完毕,从中闪出一员骑着棕色高头大马的将领,身着黑甲,缓缓驱动战马,往城墙下面走来。
独孤永业不知道这员将领为何要脱阵而出,难道不怕城墙上的弓箭手吗?
独孤须达也是骑射俱佳,当即让士兵拿来弓箭,问父亲:“父亲,待会若要是那个周将再走一百步,我将射死他可好?”
独孤永业摆摆手,:“不必了,他既然敢来,自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射死他,反而让周人笑话我等手段阴险,不如看看他要干什么。”
独孤须达被父亲了一顿,只好放下弓箭,候在一旁。
来的周将正是城下这支周军的主将,韩擒虎。
韩擒虎是河南东垣人,周国骠骑大将军韩雄之子,容仪魁伟,有胆略,好读书,曾任都督、刺史等职,袭爵新义郡公。
他这番不顾生死前往城下是有目的的。
他是来劝独孤永业投降的,本来这个想法被谋士和部将视为无稽之谈,独孤永业和大周打了几十年的战,主将冒着生命危险去劝他投降,岂不是真?
但韩擒虎就是有这样一个自信。
他相信只要让独孤永业认清齐国灭亡,无可挽救,就会投降。
于是他力排众议,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亲自出马去劝独孤永业投降。
周军阵列中的每一个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韩擒虎的身影,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齐人箭如雨下,韩擒虎将军将……
独孤永业对那个越走越近的周将越来越好奇,何人如此勇烈,不惧刀矢吗?
韩擒虎已经距离城墙三百步以内了,已经在很多神箭手的射击范围之内了。
韩擒虎停下马,仰头朝着城墙上喊:“独孤刺史可在?”
独孤须达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低声对父亲:“父亲,孩儿有把握一箭射死这个周将,请父亲恩准。”
“不,先等着吧。”独孤永业拒绝了儿子的要求,高声对城下那个周将喊道:“独孤永业在此,来者何人?”
韩擒虎爽朗一笑,他身材高大威猛,笑起来中气十足,很远都能听见。
“独孤刺史果然好雅量,我是韩擒虎。”
韩擒虎?独孤永业有些震惊,一军主将,竟然如此胆色,单枪匹马,来到敌人城下,果然英雄了得。
“原来是韩将军啊,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独孤刺史谬赞了。今日我来刺史城下,有一言相告,不知独孤刺史可否容许我韩某人一?”
不让你,岂不是我独孤永业没有气量,“韩将军但无妨,我独孤永业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