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鸣扶起了妙笔书生坐到椅子上笑道:“你呀你,何苦如此?”
妙笔书生忽然红了眼圈道:“公子大驾,小生有失远迎!”
闻天鸣不再与他说话,转头对林轻染道:“一别几日,姑娘可好?”
林轻染想起与他种种,不禁脸红了,福了福身子道:“容公子安好!”
卯星和卯月一听来人确实是闻天鸣,都站起了身满脸警惕地看着他。林轻染害怕她们伤害闻天鸣,就故意挡在闻天鸣身前笑着问道:“你这次来京武城是要做什么?”
闻天鸣看了看妙笔书生,才转头笑道:“你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
卯星在一边没好气地道:“装什么好人!你们将贵妃的胎儿害死在她腹中,想让那死婴继位,我们可干不出那么缺德的事!”
林轻染一惊,心想她们姐妹怎么也知道这回事,就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里人多眼杂,你们小心些说话。”
卯星向她吐了吐舌头道:“他们有脸做这件事,我都替他们丢人,才不到处乱说!”
闻天鸣朝卯星笑道:“姑娘说的正是!”
他这话一说,在场四人齐刷刷地惊讶看着他,妙笔书生不禁道:“容公子,你……”闻天鸣不等他说完,就朝他拂了一下袖子,那妙笔书生就昏死过去了。
闻天鸣续道:“身为神族中人,本不该残害生灵,更何况那还是人间的下任帝王。姑娘们都误会了,害死那胎儿本是神族中一个鬼迷心窍的人做的,与神尊无关。”
卯月正色道:“你不必为神族开脱,我们都知道神族的人是怎样的脾性。就算这件事不是神尊指示的,他也少不了落井下石。”
林轻染虽然偏袒闻天鸣,但也觉得卯月说的有道理,她遇到的神族除了闻天鸣之外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她便朝闻天鸣吐了吐舌头道:“那你来这做什么?”
闻天鸣笑了笑道:“我来辅佐大公子白歆登帝。”
林轻染惊呼一声:“什么?”
这时卯月在她耳边轻声道:“神族的人都诡谲多端,姑娘可别上当。”
闻天鸣也当然听到了这句话,便正色道:“如你们所见,妙笔书生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迟早会去报告给神族。我已自断了后路,不管你们与不与我为伍,我的心意不会改变,”他朝林轻染看了一眼,柔声道:“我从前要与凤采君对着干时,也不忍心伤害你,难道现在就会伤害你了?”
林轻染忽然心中一动,转身对卯星卯月道:“这位公子曾经救过我一命,你们大可放心。”
卯星和卯月还是满心的狐疑,卯星问道:“姑娘今日救了我和姐姐,我们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林轻染心想她们多半也是妖界中人,便也不再隐瞒,就道:“我叫林轻染,你们二位可是妖族的?”
卯星和卯月心中一惊,她们听到闻天鸣叫她“云清”时就有些狐疑,没想到站在面前的正是她们寻觅已久的林轻染。她俩不禁双双下跪拱手道:“云清姑娘,若是你以后有难,我们姐妹俩甘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林轻染不想她们会如此郑重,就扶起了她们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卯月的眼圈儿已经红了,颤声道:“大王让我们姐妹俩来寻姑娘,没想到一直没找你。我们又听到了神界公子要来人间插手帝王交替,便先想着为姑娘解决障碍,没想到最后还要姑娘出力相救。”
林轻染知道凤采君一直不放心自己,派两个人来跟着自己也是正常,便笑道:“是我不好,一个人自由潇洒地走惯了,没让你们找到我。”
闻天鸣听她说的有趣,不禁扑哧笑了一声,林轻染便道:“这位容公子真的不是坏人,你们可要相信我。”
卯星道:“既然我们已经认姑娘为主,自然事事由姑娘说了算,”当即上前朝闻天鸣行了个万福道:“我刚刚出言不逊,还请容公子别见怪。”
闻天鸣赶紧拉起了她笑道:“你们俩虽为女流之辈,但心性倒也坚毅。只是难为你们布置那么久,却杀不了我了。”
卯星和卯月相视一笑,林轻染见她们俩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便向闻天鸣道:“你何时去见白歆?”
闻天鸣看了一眼身旁还晕死着的妙笔书生道:“趁着家伙还没醒,我们现在就去谒见白歆大公子。”
卯月听他一个神族中人,竟能放下身段去“谒见”一个人间大公子,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朝卯星使了个眼色道:“这人不像个坏人,但也要通知给大王知道才好。”
卯星便点点头道:“姐姐放心,晚上我放渡鸦去千窟洞传递消息。”
四人一同来到白歆的府邸门前,看门的小厮见闻天鸣和林轻染气度不凡,态度也好了点,只道:“陛下有令,没有陛下旨意之人不能进府,你们请回吧!”
林轻染一向自由惯了,便翻了个白烟道:“皇帝陛下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府门忽然打开,一位穿着白底金纹袍子的男子走了出来。林轻染见他容貌俊美略见憔悴,约莫二十几岁年纪,虽然锦袍颜色不艳丽,但也瞧得出服饰华贵,心想这多半是那大公子白歆了。
果真,那男子拱了拱手道:“大公子白歆,相见二位。”
闻天鸣赶紧拱手还礼道:“闻天鸣拜见大公子。”
林轻染倒是十分地不客气,叉着腰道:“虚礼就免了!只是这这这……”她用手点了一下门前的几个小厮道:“他们不让我们进去,你说该怎么办!?”
白歆皱了皱眉道:“姑娘请莫要见怪,他们也都是奉命行事。白歆有失远迎,你们这就进来吧!”
有个小厮轻声道:“可是陛下……”
白歆呵斥道:“陛下昏庸,难道我们也要跟着一起昏庸吗?”
他这句话极对林轻染的脾气,林轻染便笑道:“没错没错!你这大公子倒也很乖觉,我们走吧!”
几人跟着白歆进了府,只见府内陈设华丽,到了房内确实十分朴素,只放了些生活应有的陈设。
白歆吩咐人上茶,卯星喝了口茶后不禁呸了一声道:“大公子,您好歹也是皇亲贵戚,怎么用的茶味道这么……”
林轻染像她使了个眼色,她虽然也觉得茶色平淡,但怕大公子脸上挂不住,就道:“我这侍女不懂规矩,大公子莫怪。”
白歆只是淡淡一笑道:“如今天下饿殍遍地和战火纷乱之地多得是,我是父皇唯一的皇子,难道也要像他一样只知道享清福而不管民间疾苦吗?”
闻天鸣见他脸色憔悴,眼中还有一丝恨意,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便道:“大公子若有此心,我们也不想世上又多一个昏庸帝王。”
林轻染知道这两人志向相投,就吐了吐舌头道:“大公子,我不懂绕弯子。现下我就跟你直说了,我是妖王派来辅佐你的林轻染。大公子可想好要夺帝了?”
白歆苍白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些血色,一字一顿道:“此路一去不复返,姑娘大可放心!”
林轻染点了点头道:“很好,我也是此意。只是我不懂朝政之事,但若是有奸人阻挡你的道路,我为会清除一切。”
她说完就看了看闻天鸣,闻天鸣看她一脸坚毅,也道:“朝政之事,请大公子放心交予我。只是方才小厮说陛下不许有人进入府邸,是怎么回事?”
白歆一开始听他们信誓旦旦,还面露喜色,但听闻天鸣一问,又是满脸忧容道:“父皇前几日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直喊着有人要造反。我的母亲不在妃位,无权继位,他自然是怀疑到我头上了。”
林轻染不禁扑哧一笑道:“当今的这位皇上虽然昏庸无能,倒也能预言几分,我们这不是要造反了吗?”
白歆知道她是凤采言之女,怪诞顽皮,便也不计较,只是轻轻一笑道:“此事不急,诸位先在我府中住下,我们再从长计议。”
林轻染一听到与闻天鸣住在一处,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想到日后种种,又有些兴奋,当晚又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闻天鸣也是睡意全无,走出房门,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忽然,他感到身后一阵疾风,便抽出竹笛一挡,喝道:“是谁?”再看时,竹笛竟然有了些许裂痕。
妙笔书生执笔站在屋内,冷冷瞧着他。闻天鸣笑道:“在下犯了什么罪,要让妙笔先生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妙笔书生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背叛神族和神尊,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闻天鸣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知今日那姑娘是谁?”
妙笔书生回去以后也打探了一番,知道原来那姑娘是凤采言之后林轻染,便道:“不过是前任妖王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你怕了?”
闻天鸣摇摇头道:“妖族现下虽然攻势不强,但也是个厉害角色,既然我们不能一举根除,何不利用他们?”
妙笔书生一怔,喃喃道:“利用他们?”
闻天鸣嘿嘿一笑道:“神尊是信得过我才派我下来人间,你若是也信得过我,我确实有桩事情要你办。”
妙笔书生依旧不松口,言道:“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闻天鸣道:“简而言之,我一个人是对抗不了整个妖族的,因此我要和他们并肩作战。但你不同,你要帮助另一个人对抗妖族。”
妙笔书生眼珠子一转,惊道:“你要当间谍?”
闻天鸣点了点头,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冷。他走到妙笔书生跟前,忽然衣袖一拂。妙笔书生一惊,却也来不及逃脱,只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往后一看,才发现身后倒着一个黑衣人。
闻天鸣冷冷道:“这白歆倒是有些许手段,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妙笔书生此时已有八分相信他了,便垂首退下。
白歆终究不放心林轻染和闻天鸣,便派了人暗中观察,岂知第二天早上回来的只有探查林轻染的黑衣人,他刚想发作,闻天鸣和林轻染便忧心忡忡地进门来了,两人模样十分亲密。
闻天鸣拱手道:“大公子,在下正有一为难之处不知该怎么办。”
白歆摆了摆手道:“你且说就是。”
闻天鸣道:“这本来不该牵扯到大公子,但实在是……”
林轻染在一边插口道:“昨天我来找大公子的路上和神族的妙笔书生打了一架,闻天鸣在旁相助,没想到昨天晚上这妙笔书生竟然找上门来了!”其实当日闻天鸣并未相助,只是林轻染添油加醋罢了。
白歆急道:“找上门来了?”
闻天鸣道:“大公子不必惊慌,我已将他赶跑了,只是……只是伤到了大公子的人。”
白歆这时才明白过来,昨晚派出查探闻天鸣的黑衣人定是在混战中伤了性命。白歆听闻天鸣的口风,便知闻天鸣知道那黑衣人是自己的探子了,当下也不好责怪,只好摆摆手说:“我那些下人总是不懂规矩,还请容公子别见怪。”
林轻染今天早上听闻天鸣说起此事才知道白歆派人打探自己,心下有些不舒服,便道:“大公子不必道歉,大家都是自己人!”
白歆知道她出言讽刺,但也没法,只好一笑了之。
林轻染道:“大公子,你打算何时带我们进宫?我还没到过宫中呢,连人都没认全,要怎么帮你称帝?”
白歆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岂知父皇突然疑心我,已经没收了我的令牌,不得他诏令不得入宫了。”
闻天鸣笑道:“这个好办!我有神族颁发的令牌,看到这个,不怕皇帝不放我们进去。”
林轻染惊道:“你有这东西怎么昨天不拿出来?还让我们白白受了几个小厮的气!”
“昨日我只是想看看大公子的诚意,如今我心中已经明了了。”
白歆见闻天鸣一表人才,心思敏捷,不禁心中有感动,感叹大事能成,当下便笑道:“如此甚好,那我们进宫见见父皇和贵妃吧!”
三人换了衣冠,进宫面圣。
皇帝白泷一听宫门口出现了神族的令牌,赶紧收拾了衣冠,大开宫门,亲自迎接神族长老到来,却没想到来的是自己的儿子和两个年轻人。
白泷哼了一声道:“白歆,你倒是越发有手段了,连神族的令牌都能搞到手!”
白歆虽然恨父亲昏庸,但还是十分尊敬他,拱手道:“父皇这样说,让孩儿怎么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