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的苏戟来到了单位。
“哟,不容易啊,今天来这么早,没坐过站吗,还是说昨晚就没睡?嘿嘿嘿,小心啊,那什么人亡。”一个同事看见苏戟进来打趣的说道。
“去你的,哦呃”苏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瞌睡死我了,我是被个恐怖真人秀折磨了一晚,老给我讲十万年前的人类起源,还有什么修痕,你说说那东西连美国总统都管不了,给我讲个鸟啊。”
“电脑都讲死机了,直接拔插销都关不了,我都幻听幻视了,脑子里全是十万年前修痕的事情。”
“活该,谁让你整天看些神神鬼鬼的。”
“哎,听说昨天你去相亲了,还被人相亲对象打了,说你是流氓,这五指印清晰可见啊,快说说过程。”同事的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
苏戟看了看里屋,里面传出了明显忍耐不住的噗嗤声,“去你们的,好好工作,报报表。”
“哟,这就努力工作了”
“哈哈哈哈——”
“十万年前……”,我靠,苏戟喊出了声,老子就是开个电脑,你不用这么快就出来吧
……
哄笑声还没有消散,10公里外的某个地方,空气中却好似多了一些什么,让人焦躁不安,心惊胆颤。
“砰,砰,砰——,咣当,轰,滴滴,咣,嘭”接连的刹车声,汽车碰撞声,爆炸声,喇叭鸣叫声,人们的惊呼声,突然在这个城市的这条大街上毫无征兆的响起。
南中环街,十几辆车面目全非的扭成一团,汽车零件裹挟着鲜血和模糊的肉 团散落一地。
站在高架上桥口位置的一名交警盯着事故现场愣了足足有十秒钟的时间,这么大的事故,这么快的速度,甚至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讲机的电流声哒哒哒的传来,“周彻,周彻,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根据指挥中心反馈,南中环北张段高架桥发生特大交通事故,十几辆车发生连环相撞,估计有大量人员伤亡……请你迅速赶往现场。”
“所有警员请注意,所有警员请注意,南中环北张段高架桥发生特大交通事故,十几辆车发生连环相撞,估计会有大量人员伤亡,请附近警员迅速赶往现场。”
学府街,龙城大街,长风大街,坞城路,太榆路等附近几条主干道路上的交警同时收到了这条警情。
红蓝闪烁的警 灯,嘶鸣尖啸的警笛,在几秒钟后,响彻整座龙城,向着一个目标赶去。
坐在办公桌前的苏戟,左眼突然跳个不停,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电脑的某个信息框弹了出来,苏戟跟着信息读了起来,“南中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有大量人员伤亡。”
“警员编号……”周彻冲着对讲机刚讲出三个字。
“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一辆小车被爆炸的强大气浪掀起了三米多高,划出一个抛物线朝着高架桥下面的辅路飞去。
小车后备箱的防撞梁卡在高架桥的桥墩上面,小车在桥上荡着秋千,吱吱呀呀的响着。
周彻趴伏在地上,耳朵因为巨大的爆炸声浪嗡嗡作响,慢慢渗出了鲜血,眼睛由于大脑的持续失神,缺氧,久久不能对焦……,
周彻朝着那辆小车伸出了双手,显得是那么无力。从小车破碎的后玻璃上,一对夫妻无力的捶打着血泊中的孩子,试图用这种方法唤醒他们的小宝贝。
“刚才是哪位警员呼叫,我听到了爆炸声,警员请回话,请回话。”
周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始终无法调动自己的魂力,怎么办?现在是衰变期,该怎么办?
南中环是龙城市的一条快速路,全程没有红绿灯,设计时速在80公里左右,这场突发的特大交通事故,使得整条南中环街堵成了一锅粥。
离事故不远处,在众多车辆之中挤着一辆01年的破旧雅阁,车厢里两个人淡定的交谈着,不时的看几眼车窗外惊慌失措四处逃散的人群。
“老益啊,这是第几次事故了,搜索看看,有没有无魂人”,一个中年人叼着烟,正对着后视镜,摩挲着嘴上和两腮的胡子。
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人闻言,两眼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眼睛里竟发出了淡淡的紫色光芒。
是的,那是紫色光芒,光芒在眼中不断凝聚,由淡变浓,由浓变深,越变越亮,几乎遮住了整个眼白。
几十秒后,年轻人紧闭双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唉,十二个人灵魂净丧,离体即灭,六个人,灵魂将出,魂魄缺失,十一个人,灵魂完整,身体受损,没有”。叫戏无益的年轻人猛地睁开双眼,“楚哥,那辆车撑不了多久了……”
择灵楚扭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戏无益,“什么意思,你是要我报警?”
“呵,开玩笑,这不警察就在那儿么。”戏无益被择灵楚的戏谑逗的苦笑。
“这不就对了么?警察在那里,医生护士马上也会出现在那里,还要我做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这阵子的事故,是不是有点——”戏无益小心的试探道。
“有点什么?你是说美国的那几起蹊跷的枪击案吗?还是说龙城近些年爆发的流感。”
“不知道,我又不是神,美国有美国人看着,关我鸟事,我的职责,只是这座城市”择灵楚躺回到副驾驶,闭上双眼,努力的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
“下个事故点在哪里?”
“我们真的就这样看着?”戏无益猛的抬起了左手,手上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要不呢?”择灵楚猛地睁眼,不动声色的将左手压在了戏无益的手上,轻轻的摇头。
“老益,来这座城市多久啦?”
“那辆车就要掉下去了,我看了,上面有四个人,还有三个人灵魂完整,辅路上全是车,车里还有没撤出去的人,我可以救他们,举手之劳”戏无益几乎吼出了声。
“灵魂净灭的是个小孩儿,剩下三个是大人,小孩儿身死,大人心也死了,就算身救活了,又有何用?无救,无救啊。”
看着择灵楚不为所动,戏无益猛的挣脱了择灵楚的双手,就要去开门,却只听咣当一声。
吊在高架桥上的那辆车荡了两下,就在车里的那对夫妻快要抓住高架桥梁的时候,车子从桥上掉落,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狠狠地撞在了辅路上,翻滚了一圈,压烂了辅路旁的两辆车,碎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或反应缓慢或依依不舍来不及撤走的人,被卷进了那堆烂铁里,生死不知。
“择灵楚——,你个王八蛋,你封了我的魂力,多少次,多少次了,你就这样看着,全死了全死了,没有离魂的,你满意了吗?”戏无益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憋闷,瞪大了眼睛,冲着择灵楚耳膜喊着。
戏无益左手愤怒的一推,车门直接飞出去半米,撞凹了左边的车辆,戏无益无视旁人惊诧的眼光,奔下了车,蹲在路口,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右手一扫,二十只烟无火即燃,塞到嘴里猛吸了起来,真辣。
过了几分钟,夜色悄悄的覆盖了这座城市,十几辆救护车,消防车,警车赶到现场,红蓝光芒交替的闪烁,亮如白昼。
在巨大火球的映照下,现场每个参与救援,罹难家属的表情动作深深的映在了戏无益的脑海中。
这个时刻,仿佛已经不能用悲伤来形容,这就像是一场大灾难,浑身鲜血的人被救出车,又挣脱众人返回现场从碎成渣渣的车辆里乱刨,以期能救出更多的人。
戏无益狠狠的摇了摇头,回到了车里。
“老益,你几岁了?”戏无益两眼空洞,无神的看着突然发问的择灵楚。
择灵楚笑了笑,掰着指头默默算着。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在一块儿搭档有161年了吧”。
“算上先前几个试图改变世界最后却被天道轰成渣渣的傻叉搭档,你怎么也该有个七八百岁的吧?”
“七八百岁,不是七八十岁,老益,在普通人的眼里我们不是人,准确的说应该是怪物吧”择灵楚自嘲的摇摇头。
“也就是说,一个怪物要去救人,要去改变世界,改变时空秩序?”
“拜托,那是超人的事情,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对,神盾特工局。”
“你我虽为时空界者,听起来高大上,但我们能为这个世界做的其实很有限。”
“我们不是异人,更不是异界者,我们不能恣意地将我们的行为加诸于这个世界,除了会受到天道惩罚,也会改变未来的发展轨迹,甚至可能反作用于虚堂界,产生不可逆转的可怕后果。”
“虚堂界是什么你清楚,无数上古先贤、前辈大能耗费毕生精力、呕心沥血甚至牺牲性命给我们留下的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救命稻草,绝对不容有失。”择灵楚盯着戏无益,异常严肃的说道。
“呵,一为时,二为空,三为虚堂,四无魂,修痕四大必须条件,呵呵,修痕修痕,不过就是个修正液,错了就去穿越时空改正,这我懂。你为时界者,我为空界者,虚堂界也在那里,可无魂人呢?唯独这个无魂人在哪里?”戏无益激动地说道。
“我活了七八百年,你呢,怎么也得上千了吧。你见过吗?”
“身魂分离,魂存身存,魂灭身灭。灵魂强度不能太强,否则会撕裂虚堂界壁,灵魂强度又不能太弱,否则会被虚堂界壁撕裂。可什么是强什么是弱,标准在哪里?”戏无益追问道。
“这么些年我看够了车祸现场,事故现场,经历够了天灾**,整天混迹在殡仪馆、火葬场,医院的太平间,几乎看遍了全国的尸体,谁能想象,哪个人能看两百年的死尸,无魂人呢,连个毛都看不见。”戏无益摊开双手,青筋暴起,已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修痕是逆天之举,本来就不易,人说无魂人千年难遇,这是一点不假啊,我们又何必着急呢?那样只能是乱了我们的方寸”择灵楚柔声安抚着戏无益。
待戏无益冷静下来,择灵楚缓缓地从车上走下来,将一叠钞票塞到了赶过来让他赔车的司机手里。
在司机发愣的表情下,择灵楚从容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自己双手抓烂了的衣角,轻轻一叹,没想到见惯了悲欢离合,还是差点被那小车无情的一撞击溃。
抬头看看天,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半晌后,他钻回到车里。
“你休息一下,晚上还要去永安”。择灵楚说罢,从车里工具箱拿出了一支巨大的毛笔,用舌头舔了两下,嘴里念念有词,斗笔点在了眼睛上。一张一合,渐渐发出了淡淡的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