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穆萧的汽车,画笛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强烈的心跳了。她远远看到本来关好的木门半开着。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木屋就像一头张着大口的饿狼,等待自己羔羊般跳进去。
她跟在穆萧身后。接近木屋的那一刻,她很想让自己停下来,但却身不由己紧紧跟在穆萧身后。
好吧,能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赴汤蹈火,也是件幸运的事情。
走进木屋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画笛觉得眼前原本闪烁着的黑点忽然变成红色,那是满眼的血色!
那只硕大的鱼缸呈现着一种异样的血红。一个全裸的女子躺在里面,白晳的肌肤被血水淹没。
女子的脸背对着他们。头歪斜着搁在鱼缸边,一头长发瀑布般垂在缸外,一直垂到地上。
画笛感觉站在她前面的穆萧高大的身体晃了两晃。
然后他们无声地站在原地。似乎谁也没有勇气上前一步,看一下鱼缸里的女子究竟是谁。
缸里血水在动,那是紫蝶尾龙睛们。当画笛看到它们在水里折腾的时候,心里略过一些异样。
眼前的情景似乎与《十条鱼》里不同。书里的紫蝶尾龙睛是在鱼缸里消失了的,它们在一种疯狂的药物下产生作用,全钻进了女人的身体里面!而眼前这如法炮制的一幕――
穆萧似乎也察觉了这些。他终于不再犹豫,他冲过去,手拉住女子的头发。
他准备这么一扯头发,女子的脸便会抬起来,好让他看清楚她到底是谁。
是他日夜牵挂着的苏紫,还是方媛媛?
却是,那满头的青丝被他的手这么一扯,竟然活生生与头皮脱落!
穆萧惊骇地大叫一声,画笛险些晕倒。一大把头发被穆萧抓在手里,而那个女子雪白的头皮裸落出来,却是没有一点儿血迹!
而紧接着,穆萧松了一口气。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他喘了两口气说:“笛,我们被愚弄了!”
这话让画笛很惊异。她的胆子大起来,凑近看清楚了缸中女子的脸。
天哪,这哪里是什么活人?不,哪里是什么人,那女子竟然是一副塑料模型!在商店里的假人模特!
画笛看明白之后,突然大叫一声:“快!鱼,鱼!”
穆萧也醒悟过来。他急忙找到脸盆,在水缸里舀满水,然后与画笛一起将那些浸在血水里的紫蝶尾龙睛捞出来,放入清水中。
然后,他们把塑料模特拿出来,将缸里的血水放掉,冲干净,然后重新灌满水,再将那些金鱼重新放回缸里。
九条紫蝶尾龙睛。
当他们做完这一切时,累得满头大汗。刚想坐下来歇歇的时候,穆萧却面色突变。
因为他看到了搁在一边的头发。他重新将头发拿在手里,仔细地看。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假发,而是真人的头发!假发是没有弹性的,但这头发是有的,而且弹性很强。头发很整齐地一缕一缕系在一起,缝在一张网上。那张网罩在模特头上,就形成了刚才真实的效果。
于是穆萧抚摸着这些头发对画笛说:“笛,刚才的人是假的,但这头发是真的,你看!”
画笛点头:“那这是谁的头发呢?”
穆萧说:“我判断不了。也许是苏紫的,也许是方媛媛的,或者都不是。”
画笛说:“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黑山庵。如果苏紫好好的,就很可能是方媛媛的了。”
穆萧同意。
这条路他们两个人都走过不止一次,却都没有这一次这么心急如焚。穆萧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如果再找到苏紫,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的!
他们远远看到黑山庵的门,不约而同在心里面暗叫“糟糕”。
那扇门居然也是半开着的,又是一只张着大口的饿狼!
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勇气走进去,也不得不走进去。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而这种令人压抑的宁静却预示着情况的异常。
东厢房,也就是老尼姑的房间空无一人。他们刚靠近西厢房的时候,忽然又有了刚才接近木屋的那种感觉――那种血腥的气息!
进了门,狭小的房间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个人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尼姑袍被鲜血染透。
当他们看到那个人的脸时,都发出惊呼。那张脸竟然没有了皮――脸皮已经被人整个儿的剥了下来,只露出鲜红的肌肉。那些肌肉痉挛着,显然在临死前异常痛苦。而在这张没有脸皮只有肌肉的脸上,一双干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老尼姑,死去的人是老尼姑!
那么苏紫呢?
木桌上搁着一面镜子。镜前放着一把梳子。梳子旁边是一把剪刀。剪刀的刀刃上还沾着几根青丝。
穆萧捏起这几根头发,与装在口袋里的那团头发仔细对比。
头发的粗细、色泽、长短都几乎一样!
穆萧感觉一阵眩晕。这团头发果然是苏紫的!她满头的黑发被人全部用剪刀剪断,然后贴在塑料模特身上,放在被鲜血染红的血缸里面。
正当穆萧失魂落魂之时,画笛却叫道:“穆萧,你看这里!”
穆萧凑过来,顺着画笛所指看过去,但见老尼姑一根食指异样地翘着,食指上沾满了鲜血。
再看手指旁边的地面上,有一团已经凝固的血迹,那似乎是一个字。两个人仔细去看,依稀分辨出是一个“顶”字。
也就是说,老尼姑在临死之前,留下这个字,似乎要对别人提示什么。
这个别人显然是穆萧了。她对穆萧说一个“顶”字是什么意思呢?
穆萧蹙眉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画笛却明白了什么。她说:“跟我来。”穆萧不知所以,跟着画笛到了屋外。
画笛抬眼看了看,说:“穆萧,你能爬上房顶上吗?”
穆萧愣了一下,眼中一亮:“笛,你真聪明!”
这是一座尖顶的砖瓦房。他们绕到房后,看到有墙面上有几个凹槽。画笛对穆萧说:“我来吧。我站到你的肩上,可以爬上去的。”
穆萧将画笛抱起,画笛双臂撑着墙面,脚蹬住穆萧的肩头。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自己那天不小心跌入墓穴里,正是用这种办法,踩着段千文爬上去的。
她就忽然想:段千文这个时候在哪里?他与这两件事有联系吗?方媛媛是他救下的吗?他跟方媛媛又是什么关系?
当这些问号一股脑儿掠过画笛脑海的时候,画笛的头已经高出了房顶。她的手扒着瓦片向上看去,果然见房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四方块的东西。
她兴奋地对穆萧说:“你猛使一下劲推我上去,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穆萧说:“你要小心。我喊一二三然后就用力了。”
两个人配合默契。当画笛爬上房顶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瓦片划破了。她顾不了这些了。她小心地踩着瓦片,找到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盘录音磁带!
画笛走到房檐边,把那盘磁带扔给穆萧,然后坐在房檐上,向前一扑,就跌入了穆萧的怀里。画笛的冲力令穆萧跌坐在地上,那一刻,他们有意无意地抱在了一起,却是来不及体会这种感觉就很快地分开。
穆萧拿着这盘录音带问画笛:“哪里有能放这种磁带的录音机?”
画笛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房东的女儿小伶就有一个,我在她的房间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