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里面“扑棱”一阵响,画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扑面而来。画笛下意识去躲,竟忘了自己的半个身子尚在阁楼外面,险些顺着木梯跌下去。情急之中,她用手死死地抓住阁楼的门框,才将身体的重心稳住。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在画笛的惊叫声与手电筒的跌落声中从画笛眼前掠过,冲出阁楼。借着昏暗的夜色,画笛隐约看清楚那是一只鸟。鸟很大,翅膀掀起的风将画笛的头发都吹乱了。鸟浑身漆黑,似乎是一只乌鸦。
画笛拍拍心脏,平稳心跳,然后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她轻轻走进阁楼,微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半间阁楼。
大概是房东经常会来打扫,因此阁楼里面很洁净。地上放有几只木箱,没有锁,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而阁楼正中有一只一人高的柜子,像一只立起的棺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更无一人。
画笛高悬的心稍稍落下来些。她回想着那个叫“背后的眼睛”的人的留言:“画笛,你敢上阁楼看看多了什么东西吗?”那个人如果没有骗她,他说的是某样“东西”而并非人。而这些木箱与柜子……
画笛决定从木箱入手。她先是推了推这些箱子,箱子很容易就移了位置,说明里面并没有过于沉重的东西,很可能是空的。
几只木箱都是如此。画笛心中有数了,于是一只只掀开盖子。果然,里面全部都是空的!
阁楼有些闷热,加上画笛过于紧张,额上沁出汗珠来。她用手背擦了擦汗,站起来,手电筒的光芒锁定那只柜子。
柜子的门是背对阁楼门的,所以此刻画笛的位置正处于柜子背后。她缓缓地绕着柜子走,鞋子踏在木质地板上,是空洞的响声。
终于绕到了柜子前。那门居然是玻璃制成的。画笛举起手电筒照在玻璃门上,有些微的光线透过玻璃进入柜子,于是一张脸孔赫然出现,那脸是紧紧贴在玻璃门后的!
在画笛失去意识之前,那张看起来虽然模糊的脸孔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她的大脑中――
里面那个人是站立着的。她的身体在黑暗中一团模糊,似乎是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而她的脸很白,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女子除了面色苍白之外,极美。脸的轮廓是桃形的,眼睛很大,鼻梁很高。
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是睁着的,瞪得很圆,就那么直视着画笛,似乎在表达着一种什么样的讯息。而当这双眼睛诡异地眨了两下时,画笛感到心脏“嘭”的一声响,似乎爆裂开来。于是整个人软软地倒下。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是穆萧!她朝四周看了看,自己就在阁楼里面,旁边是那只柜子。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一整夜就这么过去了。
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子射进来,柜子的玻璃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穆萧轻声说:“笛,别怕。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看到有人在柜子里把你吓坏了?”
那张脸猛然晃过眼前。画笛喘了口气说:“是,是一个女人。她的样子可怕极了,她就站在里面,两只眼睛瞪着我……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穆萧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画笛的头发:“好了,我们先下楼再说,你先放松一下心情。”
直到回到木屋里,画笛才吃惊地发现穆萧的脸色也很不好。蜡黄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穆萧让画笛半躺在床上,煮了两杯咖啡。然后自己一杯画笛一杯。
喝了几口热咖啡,画笛缓过神来。她开始听穆萧讲述昨晚的经历。
昨天晚上,穆萧离开木屋便直奔黑山庵。
此时天已转晴,月华如水,整个天堂谷沐浴在月光里,少了几分诡异,多了一点温柔。
穆萧轻车熟路地到了黑山庵。开门的仍然是前一夜的老尼姑。
老尼姑依然是黑衣黑帽,一双干枯的眼睛望着她,比起昨晚,只是手里少了把雨伞而已。
老尼姑神情木然地对他说:“施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请回吧。”
穆萧急忙递过昨晚老尼姑给他的那把雨伞说:“老人家,我是来还伞的。顺便说声谢谢。”
老尼姑接过那把雨伞,幽幽地叹口气说:“‘伞’即是‘散’。没有缘份的两个人,聚了又散。尘世里的一段孽缘。善哉善哉……”
老尼姑说完便要掩门。穆萧急忙阻拦:“老人家且慢,您刚才话里有话呢。您说的人可是我吗?”
老尼姑看了看他说:“施主是聪明人。聪明人的苦恼就在于过于聪明。所以快乐的人一般都是一些愚蠢的人。所以,你还是糊涂一些吧。有些事情不必过于认真。”
老尼姑这样说,穆萧心中更是急切。情急之中他竟然曲膝跪倒在老尼姑跟前,热泪横流:“老人家,求求您,让我见见她吧。我知道,她还没有剃度,所以我们的缘份还未了结!”
老尼姑干枯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微光。她愣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施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呐。好吧,请随我来。”
穆萧随老尼姑进庵。此刻他的腿竟然颤抖得无法走成直线。进了门,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没有一丁点儿绿色植物。这黑山上连这庵中都是一片荒芜。
也就是这么略一想,老尼姑已经将他带到了西厢房门前。她对穆萧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然后她自己进了屋子。
屋子里隐约有说话声。穆萧听不真切,只听得是老尼姑的声音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老尼姑出来了。她说:“恭喜施主,她终于愿意见你了。你请进吧。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太激动。”
穆萧被老尼姑说得微微一怔。可容不下多想,他便急切地推门而入了。
屋子里亮着一盏灯。一个女子穿件白色的尼姑袍背对着他,却是满头青丝,秀发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