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黑,随即亮起。
骆绎恢复后仰的姿势,仰面摔倒。
“唉哟!唉哟!”
接连两声痛呼,第一声是后脑勺坠地,得亏戴着缓冲头盔,不然这一下就得脑震荡,第二声是和颜结结实实砸在他肚皮上,这姑娘头挺铁,给他整个人砸成了V形。
和颜像猫一样轻盈跃起,凝神屏息,警惕打量四周。
没有阳光,没有建筑,没有湖泊,没有竹林,也没有小径。
仿佛摁下了一键清除,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一片纯白。
“这又是哪儿?”
骆绎一手捂后脑勺,一手揉肚皮,满脸懵逼地爬起来。
这十几分钟发生的事,比他过往二十五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离奇。
和颜沉吟道:“某个能力者的空间,我们被隔离了,不,不止我们——”
话音未落,跳广场舞的大妈出现,手拿网球拍的大叔出现,汉服小姐姐和摄影师出现,一对衣不蔽体的情侣出现,一条叼着烟屁股的哈士奇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那对衣不蔽体、姿势不雅的年轻男女尤其吸睛。
“啊——”
女人抱胸尖叫,男人提起裤子,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趁着混乱的间隙,哈士奇吐掉烟屁股,若无其事地趴在前爪上闭目养神。
“喂,哈哈!”
和颜朝哈士奇招手。
哈士奇抬起眼皮瞧她一眼,立即又闭上。
骆绎诧异:“你还养狗了?”
“不,我们都住公园,算是我室友吧。走,去问问他。”
“???”
骆绎怀疑自己理解错了,问谁都不能问条狗吧?
和颜却径直走向哈士奇,伸手摸它的狗头。
哈士奇机敏地躲开,丢给她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轻启狗唇,吐出人话:“跟你说了一万遍,我不叫喂,也不叫哈哈,别来烦我!”
“!!!”
震惊骆绎一万年。
和颜将手搭在哈士奇的马鞍背上,轻抚它背部的黑色毛发,她笑得甜美,柔声道:“别这么抗拒嘛,晚上烤鱼给你吃。”
哈士奇面露惊恐之色:“别!可千万别,你烤的鱼,狗都不吃!”
骆绎很想吐槽,但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和颜不以为意,顺着哈士奇的话说:“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给你吃烤鱼。”
“……你问吧。”
“你怎么进来的?”
“眼睛一闭一睁。”
“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
“有,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除了她们呢?”
“唔……还有一扇门,一个红色的老头和一个白色的男人。”
“回收局。”
骆绎插一句话。
和颜不置可否,接着问:“他们在干嘛?”
“谁知道呢?”哈士奇翻个白眼,“我只是想在门上做个标记而已。喂,你老盯着我干嘛?”
哈士奇一脸戒备地瞪向骆绎。
骆绎坦诚道:“没见过会说话的狗。”
“切,头发长见识短!”
“可我头发不长。”
骆绎指了指自己的寸头。
哈士奇立即说:“所以你没有见识。”
“……”
陆陆续续进来更多生物,除了人,还有一些体形较大的动物,比如野猫、白鹭、鸭子之类的。
七嘴八舌的,顿时热闹起来。
两人一狗都没吭声,只是默默观察。
骆绎将行乞碗贴身收好,冬天穿得厚实,倒不用担心被看出来。
“各位!”
这声“各位”仿佛天外来音,所有生物立刻安静下来,包括嘎嘎直叫的鸭子。
一个挺拔英武的青年缓缓浮现于众人眼前,最引人瞩目的,是他一身的白衣白裤白手套。
回收局的专员,骆绎见过,是那个拎箱的青年。
“公园里出现紧急状况,为了保证各位的人身安全,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各位在此稍候,待事件解决,我会放大家离开。”
话音落,青年的身影随之消失。
纯白空间重新被各种声音填满。
感知到青年的气息完全消失,和颜取出一个苍青色的小铃铛。
“我们刚刚就在这里面?”
骆绎看在眼里,不知为何,这个铃铛,他莫名觉得眼熟。
和颜点点头,举起铃铛轻轻晃动,奇怪的是,这个形似铃铛的物件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当着一人一狗的面,和颜从铃铛里摇出一个玉白色的小瓷瓶。
哈士奇震惊:“你该不会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吧?”
“那是什么?”
和颜收起铃铛,拔出瓶塞,倒出两粒琥珀色的药丸,自己吞下一粒,另一粒递给骆绎:“给,有助于缓解疼痛和恢复伤势。”
骆绎接过,囫囵吞下。
他并不担心药的成分,对方若想害他,根本没必要救他。
药丸入口即化,无形无味,似乎化作了一股能量,顺着他的喉管直下,弥散于四肢百骸。
骆绎顿时有种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既视感,不过这人参果的功效属实强劲,一粒下肚,立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可以上二十二楼了。
“谢谢。”
骆绎由衷道谢,不仅谢她的药,更谢她救自己一命。
和颜莞尔一笑:“应该的,你拦住那个女人,不也是因为她跟踪我,想帮我摆脱她吗?师父常说,温柔的人应被温柔地对待,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
骆绎摸摸鼻子,略有些汗颜。
他拦住那个女人确实有见义勇为的成分在,但归根结底,是他过于自信而轻视了对方,以为行乞碗可以眩晕她十秒,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那女人这么变态,他肯定避之不及。
毕竟,他跟和颜也算不上认识,谁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以身犯险呢?
骆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问:“这个铃铛,是不是类似于储物空间?”
身为网络写手,这点联想能力还是有的。
和颜不答反问:“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是。”
“巧了,我也有。这样吧,我们一人问对方一个,就当交换信息了。女士优先,我先来——你几岁觉醒的能力?”
接触的时间长了,骆绎发现这姑娘跟初见时表现出来的柔弱模样不同,气场还挺强的,颇有点社交牛杂症的迹象。
他如实回答:“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能力,如果指的是我的身体素质,那我从小到大都这样。”
他的身体素质,无论是力量、速度、反应、抗击打和恢复能力,都远远超过常人,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
和颜摇摇头:“身体素质的强化只是觉醒为能力者的外在表现,并不是你的能力。就像我,我身体素质起码甩你两条街,但我的能力是感知类的,跟身体素质无关。当然也有强化类的能力者,但你不是,这一点我很确定。
哎呀,我应该等你问我的,怎么主动告诉你了?算了算了,这个就当送你了,该你了,你问我吧。”
骆绎便顺着她的话问:“那我的能力是什么?”
“嗯……能换个问题吗?”
“喂喂,不带这么赖皮的啊!”
“我没有赖皮。”和颜脸上一热,连忙解释,“是因为你的能力比较抽象,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等有机会,我带你实操一把,你自然就——”
“叮叮叮!”
忽然铃声大作。
骆绎和哈士奇同时看向她腰间那个突然抽风的小铃铛。
和颜一愣,神情顿时有些古怪,喃喃道:“不是吧,我这么乌鸦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