狍子、干头与白四早上吃饭打架,引起了黑八的不满,提了镢头朝白四家冲去的时候,偏偏疯子黑皮出现了骂。当黑皮骂声响起后,哈怂黑八竟然停了动作慢慢地回了家,弄得申村人一个个心里发了毛。黑皮咋就无端地骂了起来,黑八竟然听了黑皮的骂而有点灰溜溜地回了家。
黑皮咋就能骂出正常人所骂的话,是不是黑八起了啥害怕心,没人知道。总之,白四跑回家关了门,干头、闪眼儿和狍子,还有鸡屎眼,他们都去了马家台双娃那里,这一切才是暂时结束问题的关键。
该结束的终归要结束,不该结束的那就让重新开始。生活实际上就是这样,既然没有了安全感,那能谈得上幸福感,没了幸福感何谈获得感。
正在这时,毛蛋队长敲响了上工铃声,并喊了一些话。意思是说,上午都去北窑锄地去,其他人该干啥干啥。
申鹰觉得毛蛋的铃声响得不是时候,似乎这一切都是这怂的故意,他不该突然敲响了铃,把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让他给敲没了。在他的心目中,黑八停止的动作绝对是毛蛋队长的铃声引起的,与黑皮的骂没毛大的关系。心里生起气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毛蛋,却拿这人没办法,心里只有暗暗地骂。
但反过头又一想,觉得还是在哪个地方出了一点问题,也并不单单是毛蛋铃声响起一个原因,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当毛蛋的铃还没响起时,闪眼儿突然间脱了裤子,白四突然间咬了狍子耳朵,干头突然拿碗砸在了白四家大门上。当干头一家人朝双娃家跑去的时候,黑八的出现更是有点太突然。恰恰这时候,黑皮却突然起了正常人的骂,黑八便突然间变得蔫蔫地,这几个突然让他有些想不通。突然间地开始,又突然间地结束,让他感到不仅仅失去地是一场很精彩的打斗,也同时失去了一种势力上的相争,越发让这怂想不通。他知道申村人喜欢看热闹,却不知道是因什么东西突然终止了一切,是铃声,还是黑皮的骂声,他不明白
,直气得这狗日的把牙咬得格吱吱地响。
许豹一直蹲在那里,他动也没动一下。当黑八再次出现并提了镢头朝白四家跑的时候,他只是暗暗地做好了思想准备,却没想黑皮骂了起来,黑八便变得蔫蔫地。毛蛋的开工铃声正好响起,多多少少也能给黑八挽回一点面子。
黑八想再一次在黑氏家族面前展示一下自己,想以自己的某种形式来催生家族中的一种内在的东西,黑皮的骂着实把他惊了一大跳。也只是霎间的事情,他立即冷静了一下自己,于是迅速变得蔫蔫地。
气势凶凶,却一下子又偃旗息鼓,当然了,这让申村很多人觉得黑八那些动作确实有点多此一举,甚至有些平淡无聊。眼看着闪眼儿都把裤子脱了,白四这狗日的突然便咬掉了狍子耳朵,突然一切便这样的结束,多少让申村许多人感到有些失落。特别是申鹰,狗日的一直设想到闪眼儿脱了裤子后,白四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动作,谁能想到这狗日的却直接咬掉了狍子耳朵。这狗日的,绝对就不是个人,他起了身还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咋这不精彩的?没一点味道”,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泥土脏东西准备回家。
听了队长毛蛋的话,人们才不管申村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跟自己没关系,该咋样还咋样。于是,人们急急忙忙回家,又急急忙忙出来。出来时,手里大部分都拿了锄地的锄头,半截子拿了球长的一根鞭子,和半截子一样的那类人各自拿了自己需用的工具也一个个出了门。
只有许豹没动,依然半蹴半蹲在那里,牛眼便“吭”了一声。
许豹见牛眼故意“吭”了一声,知道是针对他,这才慢慢地起了身。回家时却忍不住地摇动了摇头,边摇头边说了一连串同样的话“暮乱球子咧,暮乱球子咧……”
许豹跟鸿雁一样,在申村人眼里都是不太合群的怂人。鸿雁一直保持着自己生活格调,不愿跟村里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申村人早起、吃饭、睡觉的各个时
间节点上,大家才觉得有个鸿雁的存在,其他时间里似乎又没了这个人。许豹比鸿雁略好一些,却一直装聋卖哑,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惹得申村人老是心里有点讨厌。加上他老婆说出的话,南腔北调地,整个申村人谁也听不懂,总与村里其他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她始终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似远非远似近非近。这样以来,许豹和他老婆,以及长得有点特别的那个叫猪蛋的儿子,不自觉地又成了申村里可有可无的东西。
许豹虽不合群,却经常带着牛眼到离他家不远的坡口,也就是申村的碾盘处去吃饭。当然,他有他的目的,一切都是为牛眼着想,想让这娃从小了解到真正的申村是个啥样子,长大后如何正确地去活人。这天早饭时,许豹半蹲半蹴在白狼家门前大槐树下,看见牛眼还坐在碾盘上,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人,许豹这才喊了牛眼一声,牛眼很听话地到了他大身边,从柴垛上扯了些柴草坐在了上面。
牛眼的本名不叫牛眼,只因眼睛太大约占整个脸部面积的三分之一,看人也不眨眼,眼仁部黑少白多,如同老牛的眼睛,瞪得又特别大。牛眼的哥叫猪蛋,长相有点难看,无论从牙齿外翻,还是尖嘴猴腮那种样子,这些东西倒还好说些,只是眼睛小得可怜,几乎迷成了一条缝。牛眼无论如何也能说得过去,仅仅眼睛大小差别太大,一个小如鼠眼,一个大得如同发了情老公牛的眼,因此上便招惹了申村许多人的闲话,也有了背后讨论时的若干个话题。眼睛长得为什么不同,有人非常肯定地说过,绝对是因不是一个品种所致,也有人说是许豹干事的时候所掌握的方式不对。也有人说猪蛋的长相象猪,于是污蔑也罢,不是污蔑也好,心照不宣得出了其母不小心与猪杂交所形成的结果。更有一些人,无论说闲话也好,还是故意糟蹋这种申村里有点出格的人,便因为牛眼的眼大而胡乱推测是否与生产队里的老牛有关的话题。等等。当然,对于诸多的说法,许豹多少也听见过,但他佯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