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前世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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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言环视了下周围,“此事……在这里说么?”

“就在这里说。”刘清嘴角勾起,指腹抚过一片血红的梅花,低声道,“说给她听听。”

“皇上……”

若言刚嗫嚅着喊了两个字,看不透刘清的心思,却听刘清已然刻意放高了音贝,淡淡道:“言儿,给朕生一个孩子。”

震惊的对上回头的深邃目光,若言心中狠狠一撞。

她几乎要以为,是上天同情她那些年的爱而不得,所以才让她有了这段日子,这段演戏的日子。

他慢慢的回头,温柔地伸手,将轻落在她肩上的红梅微微抚走。

若言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笑的悲惨:“皇上,可能你不知道,曾经的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刘清幽深地望着她,当然知道她此刻入戏了。还没等到他提醒,她已经道:“我突然觉得痛快。”

若言大胆的伸出手,环住了刘清精瘦的腰,靠在他的肩头说:“哪怕是演戏,也算圆了曾经的我,那份爱情。”

“若言……”他的声音没有感情,若言慢慢放开了男子,“不要提醒我,我都清楚,只是难免有些……为曾经的自己得意,哪怕是演戏又怎样,能看到你对我的这一面,我还是觉得圆满了,给了我自己一个交代了。我知道这样说,很对不起他,但我现在的确有些感激这一次的事了。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命运。”

“这只是暂时的。”刘清淡漠道,为何不爱与女子做事,这便是原因。女子,太擅感情用事。

说好的一场戏也没法演下去了,不过,相信那句话,已经在凤鸾宫落下了惊天动地。

刘清从若言身边走过,毫不留念。若言仰头扬唇望了望天空,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现在你离我越近,对我越温柔,我越更加清楚自己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我更挂念的,是那个人。

真好,她圆了过去自己的那个梦,也清晰了现在自己的究竟想要,究竟不要,真好,她又重活了起来,甚至是:重爱了起来。

皇后回到宫里,刚坐下优雅地呷了口茶,就见一太监过来,对她弯了弯腰,轻轻附耳过来……

每个字眼钻进耳朵里的同时,皇后的眸色也变得越来越深沉。

忽然,她把手中温热的茶盏直直的掷向了地面上——

“他居然要那个贱人帮他生孩子?!”

“确是皇上亲口所说。”

“确是皇上亲口所说……确是皇上亲口所说……”皇后狠狠一笑,“那然后呢,让那个孽种取代正儿的地位么?!他想将太子之位,给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休想!!!”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这一刻,皇后的心里面,如此信念,从未有过的强烈。

仇恨的种子,已经洒满了心里的每一寸,折磨着她身体里的每一骸骨,令她又痛又怒……

无疑,刘清一旦开手,是比谁都狠的。

他不可能顾念什么弟媳情分,何况这个弟媳,还企图撺掇江山,这更是触了他的大忌:一个女人,不管是心里多苦,也不应该去买凶杀自己的夫君,去篡夺夫君的江山,踩着夫君的命,站在高处。

这样丑陋的真相,如果日后被刘正知道,也不会有好结局。

所以刘清这一次,直接就出手,毫不留情的捏住了身为一个女人的七寸,一个虚荣女人的七寸,更好把捏。

“所以,这就是皇上在凤鸾宫中说那句话的目的吗?”若言望着坐在龙位上的刘清,这便是君了罢,在所有人束手无策之时,他已有了掌控。

刘清浅淡的嗯了一声,凤眸里的神采都是清淡的。

若言开口道:“皇上想的很好。假设,那幕后之人就是皇后,那么她为什么要让我与皇上死在外面?一定不单单只是因为恨,定是还有利己的目的。作为一个有儿子的皇后,做出这样的事情,目的已然显而易见了。”

“嗯。”刘清薄唇微勾,“这个弟媳啊……”他呵了一声,还真是野心够大。

若言已经说出了皇后的野心,放慢的一字一句,口齿清晰无比:“她想把握朝政皇宫,做前朝后宫,最尊贵的人。”

“可是,皇上,你不觉得她很可悲吗?其实,我有一点点懂她……”若言话锋一转,走到窗前,惆怅道,“如果一个女子被她的夫君一直当成一个替代品,她怎么能不痛不恨。只是她的做法着实偏激了些……”

皇后的眉眼,与艾婉的眉眼,有点相似,刘清呷了口茶,眸,看似平静,实则风涌,说难听了这就是刘乃感情没处理好的包袱,倒让他这个兄长,离了自己的妻子,来收拾他的感情烂摊子。

而这个弟弟到现在还觊觎,他的妻。

刘清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一抹无奈弧度,叹息:“真是……欠了他的。”

他此刻,格外想念婉儿,他的婉儿。

“不管如何,这刘家的江山……”刘清静默地话锋一转,“除了姓刘的人有资格惦记,旁人若碰,先过我刘清这一关。”

他这一生,若守护不好刘家的江山,死后也没脸去见祖宗。

夜。

若言第一次静静躺在刘清的身边,她紧张的都不敢呼吸。在刘清与刘乃的身边,感觉是不一样的。刘清的气场,时时刻刻都如此强大,让在他身边的人,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而刘乃,当然亦是有气场,只是气场也有不同,想刘乃只在朝堂上会淋漓尽致地展示这一面吧……

私底下,他至少是和蔼的。

刘清太强大太淡漠,让她总是有些紧张。而刘乃的和蔼温柔,却让她不自觉的放松做自己。

若言不知道,在她眼里,那么强大淡漠,给人以压迫感的男人,到了艾婉面前,却和个男孩无异。有时候,还被气急了的艾婉,揪耳朵。

人只是简短两划,却有太多面孔,能不能见,全拜托那份缘。

镜头转头凤鸾宫中,灯明,皇后抱着睡熟的正儿,冷冷望着底下跪着的人,“所以,皇上所言非虚,真的在说完那句话,当晚便和那个贱人,同床共枕了?”

“是,是的……”太监连额头上的虚汗都不敢擦,颤颤嗦嗦地跪在地上,一颗心被吊上了廊檐。

她还记得,“刘乃”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哪个女子都没有见到他一面。

而今日,他才在凤鸾宫里,自以为没人听到的撂下了话,当夜便留宿在了若言的宫里,目的不要太显然……

若妃宫中。

漆黑的内殿,床榻上的女子轻轻开口:“皇上,若那幕后不是皇后,那皇后会怎样,又不会怎样呢?!”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在若言眼皮有些下落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道清沉的男音,陡然令她清醒。

他说:“至少,她不会动刀子。”

……

比起宫中的阴谋诡谲,艾婉所在的地方,真真算是一片无忧天堂。

她微笑着在湖边洗好衣服,转头看到风儿蹲身,白皙皙的小手伸出去,要摘路边的小花,不由得一愣,想到那个梦,脱口而出:“住手。”

站在风儿身边,宠溺地望着风儿的刘君,闻言,迅速地抓住了风儿来不及收回的小手,他与风儿怔怔回头,望向母亲道:“妹妹只是想一朵小花玩而已……”

对上刘君和风儿清澈的目光,艾婉心有点虚,“可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她将木盆托起,抱在怀里,走向他们。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她连人都杀过,如今,却说花儿也是一条生命啊,在外人看来,是可笑的罢?!

“回家吧。”艾婉蹲在委屈的风儿面前,嘴角温柔的笑,“想要花儿对不对?娘亲回家帮你制一个。”

“可是,我要真花……”风儿眼泪汪汪的撇了撇嘴。小姐是从小被刘清那个男子一手宠到大的,心中也是矜贵的不得了。

艾婉叹了口气,起身耸了耸肩:“那你摘吧,然后它的娘亲爹爹就会哭。”

风儿嗫嚅道:“那真的是一条生命吗……”

“当然,万物皆有灵。”艾婉眼眸柔意满满。

“所以,风儿摘掉它,它的爹爹和娘亲会哭……就像是风儿摔倒在地上,爹爹娘亲会心疼一样,对吗?”

风儿仰起头,奶声奶气道,“那我不摘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手,小脸干净的转向自己的兄长,“哥哥,风儿走累了,你可以背风儿回家吗?”

“当然。”刘君弯下了腰,“上来。”

艾婉笑了,眼眶慢慢的红了起来,然后,才在自己两个孩子的背后,慢慢的跟了上去。

到了家,艾婉晒完衣服后,便忙着做午饭。在风儿和君儿吃饭时,她进去里屋,将醉娃娃先喂了一点米汤,哄着他慢慢的睡着,才起身去和他们一起吃饭。

午后,再哄着风儿睡着,便是她自己的时间了。

没有刘清,没有孩子,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日子都变得空荡了起来。

院子里,刘君舞剑的声响,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艾婉默默地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以后,君儿与他的父亲刘清,定是要有一番争论的。君儿太像刘清了,刘清在遇见她之前,不也是满满的野心么?!和平凡生活什么平淡温馨的根本打不着边。

君儿不甘心窝在这世外桃源一辈子。

他说要出去闯荡。

出去闯荡……就要掩盖身份,就要面临着危险,外面,哪里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那么好大放拳脚。

而江湖,在刘清那个矜贵的人心里,恐怕和三教九流没有何区别吧。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涉及。

只是那么君儿以后要做什么呢……这也是一个问题。

艾婉直到做了母亲,才知道父母有多难。

孩子一天天的大了,也一天天的不受掌控了,又怕放了他们,他们会受罪吃苦。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人是不能闲的啊,一闲,便想多。

而那个要和她过一辈子的老头子,还不在她的身边。不然还能念叨念叨。

这些年被刘清养的,还尚看不出年岁的艾婉,有些埋怨,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转身走到案几前,落下了笔墨:

“宫内庭深,宫外遥遥,问君何矣,汰思其好,问君归期,汰思……汰思……”干了的墨迹,艾婉趴在上面,呆呆地望着,抚着,放空着。

……

次日清晨,刘君趴在风儿的床边,风儿醒来时候看见自己哥哥的那张脸,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咿呀的叫了一声:“哥哥……”

“嗯。”刘君笨拙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直弄得人家小女孩儿的发更乱了。

“哥哥!”风儿瞪了他一眼,要下去跑去给娘亲梳头。

“喂喂喂……”还好刘君反应能力强,立刻抓住了风儿似藕的小手臂,对她讨好的笑了笑,“哥哥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你帮帮哥哥好不好?”

“什么事?”风儿眨了眨眼。

刘君抵唇咳了一声:“你今夜托住母亲,我……要去母亲的屋子里,拿一些东西。”

“你要偷银子啊?”风儿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刘君:“……”

他不屑的对妹妹翻了个白眼,刚要万般鄙夷道:“银子而已,还配不上我刘君去偷……”可看着风儿鼓溜溜的眼珠子,少年的嘴角慢慢的扬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弧……

……

于是,月黑风高时,风儿把艾婉拖到自己的屋子里,将自己塞进艾婉怀里,不停的说:“想爹爹了想爹爹了呜呜呜呜……爹爹在哪儿,爹爹在哪儿……”

为了她的银子,她哀嚎的声势浩荡,惊天动地,像是怕隔壁的刘君听不到,以后否认了她的帮助似得。

艾婉屋子里,刘君对妹妹的这浮夸的哭声,擦了擦额上的汗。

因他不敢点灯,只好从刀鞘轻轻抽出了剑,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折射在剑身上,他微微扭动手腕,借着交错的昏黄与银光,在屋子里慢慢的找起了二十六机关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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