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发白,赵锦绣翻身下床,摒弃拖地长裙,选一袭束腰淡青衣裙,将头发分层,上层绾了简单发髻,下层用丝带束在脑后。
做好这一切,她轻轻拉开门,施施然走出去。
护卫们见赵锦绣出来,都是一拱手,低声道:“许姑娘,早。”
赵锦绣微微一笑,道:“辛苦各位大哥了。”
近处的几名护卫憨厚一笑没有答话,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些人,大约是不习惯应对,一直的信条就是恪守本分。因为能成为一名护卫,在这个时空是非常不容易。
此时的天空虽然蓝得像要滴出水来,但太阳还没跳出地平线,因此还算是黎明时分。船上众人,因无所事事,便都还没有起床。
赵锦绣信步走到船头,猛烈的江风,吹得浑身没一丝热气,却也让她格外清醒。
昨夜的事,犹如电视剧一般。先是李清音的发病,那声音哪里像是发病,根本就是发狂。
还有那刺客和莫名其妙的男人,二人皆知晓自己那房间的暗门。外人何曾会知晓?
唯一的答案:这里的人在不断试探自己。
那么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今日自己就要试探一下,看一看这木森到底是何许模样,何许人也。
正想着,听得门“吱呀”一声,赵锦绣回头就看到一袭黑色袍子的男子从那神秘房间走出来,长发遮住半边脸,虽是正面相对,倒是看不清楚。但依照身形可判断,正是那木公子。
“姑娘,雅兴。”他声音清澈淡雅,像是八月里,风中隐隐的桂花香。
赵锦绣转身对着他略点头行礼,尔后转过身,继续看太阳从江中一点一点爬升而上,占据整个天空的壮丽景象。
木森缓缓走过来,与赵锦绣并肩站在一旁,淡淡地问:“姑娘,在看什么?”
“日出。”赵锦绣回答,略一瞟,这男人垂下的乌发很合适地挡住他的脸。
赵锦绣也不便去仔细打量,既然这人不在躲在窗后偷窥,而敢与自己并肩,那么他就有意不瞒自己,看见他的容貌是迟早的事。
“姑娘不觉得日出太过于功利主义,虽刺目,但是太过单薄了吗?相比较而言,落日就要从容得多。”他的声音带着几丝笑,略含着慵懒。
赵锦绣缓缓地将手背到身后,负手而立,这才轻轻一笑,缓缓地回答:“人生在世,必得一步一步上青云。若行将就木,纵是千般风情,又有何意义?”
“落日必得一日辉煌,千秋霸业,并无遗憾,所以它的从容之美,包罗万象,是大彻大悟宁静归宿。”男子对曰。
这话倒跟许华晨的观点相似,赵锦绣不由得转身看他,尔后,对着他拱手鞠躬行礼,谦虚道:“多谢木公子赐教,不知奴家可有幸得知公子高姓大名?”
“木森。”男子轻轻吐出这话。
原来真是这个名字,赵锦绣一笑,道:“哦,倒与桑国大将军同名了。”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木森缓缓转过脸对着赵锦绣,英俊的脸上全是高深莫测的笑意。
满天夺目的晨光里,这个黑袍的男子阴鸷森寒的面孔毫不掩饰地呈现在赵锦绣面前。正是昨晚入室试探的男子。
赵锦绣面如秋水长天,淡然的看不出一丝的惊异,她装作不认识木森,只是淡淡一笑,道:“公子好面善。”
“你当真认不出我?”木森转过身看着赵锦绣,颇为探究地看着她。
赵锦绣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展眉一笑,“奴家眼拙。未曾见过这等富贵的公子。”
木森脸上的笑意更浓,饶有兴趣地问:“你何以见出我富贵?”
“不过衣衫纹饰,奴家略懂而已。”赵锦绣轻描淡写应对,继续看着远处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太阳,心里有些酸涩,暗暗对自己说:无论多难过,多艰难,都得如同这早晨的太阳一样不断往上爬升,将阻挡自己活着与幸福的人或者事统统踩烂、击碎。
“姑娘冰雪聪明,懂的怕不止这些吧。”木森闲话家常,却是句句都是有所指
。这男人,白日里跟夜晚竟是两种状态:白日里的他笑在脸上,神情慵懒,一字一句都格外柔和;而夜晚,他则阴鸷,冷漠如冰,偶尔的笑容都显得格外虚假。
“许如月只是一介女流,只懂这些罢了。”赵锦绣一语双关。如果对方是木森,必然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是林希,那么这句话实际上就是在告知对方:我只是许如月,一介女流,不会插足其余的事情。
“是吗?”木森口气淡淡的,看着江面上露出半个圆的太阳。
“自然是。”赵锦绣语气笃定,恬淡的面容上挂着淡然的笑。
木森却貌似自语一般,“如此甚好。我总希望你做你自己。”
“多谢公子。”赵锦绣鞠躬行礼,准备结束这场谈话,因为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这人便是桑国大将军木森,他腰间的玉牌是上位者的赐予,那种图腾,只有将军才有。那么,他字字句句都在暗指自己是林希,而且从最后一句话来看:林希和这个敌手之间貌似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交往。
比如“月华”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东西。
赵锦绣唇边淡出一抹笑,施施然转身,衣裙生风,甚是美丽。
木森却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呆在我身边。”
赵锦绣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卿然,心里一阵慌乱,自己跟人家的准妹夫拉拉扯扯,总是不好。何况之前,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他都对自己还算好。
赵锦绣没有转身,而是使劲一甩,要甩开木森。
木森却是将她一拉,冷冷地说:“呆在我身边。”
赵锦绣正欲出言讽刺,却听得木森冷言道:“卿然,你越发不警觉了,还不叫你的人准备?”
木森一说完,将赵锦绣一拉,拽在身后,拽得得紧紧的。
“哪里?”李卿然惊异地问,四下里瞧。
木森眉头一蹙,看着远处的夺目的日光里,正行驶来的五艘大船,风帆鼓涨。
李卿然瞟一眼,脸色骤变,立马大声吩咐:“青尧,防备。”
那青尧是护卫统领,听到李卿然吩咐,感到事关重大,连忙一打手势,众护卫是各自兵器在手,严正以待。
“草木皆兵了吧。”赵锦绣细声自语,虽觉得那船着实诡异,但就想跟这男人唱反调。
此话一出,木森加在赵锦绣手上的力道大了许多,低声道:“你看不出么?水向东流,而这五艘船从东边来,看那风帆,绝对是连夜行驶。”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赵锦绣自知站不住脚,却不自觉就跟这人抬杠。因这几日在这渡头,却是一艘船也没见到过。何况这春潮上涨,江水湍急,夜晚行船,根本不可能,在者,那五艘船皆是大船,就是凤楼采办,也没有这么大手笔过,一次性开五艘大船。
再看那旗子,与船的规格也不是官家所有,便不是水师。到底是何方神圣?看来真是来者不善。
“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呆在我身边,可听清楚了?”木森又强调一遍。
“可是——”赵锦绣想要说,你应该却保护清音。
“闭嘴。”木森紧紧拽着赵锦绣,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接过李卿然扔过来的一柄青铜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