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小白的身份后,赵锦绣竟是一时无语,站在那里看着他。
“江水的江,羡慕的慕,清白的白。”小白看到赵锦绣没点反应,又一字一顿地强调一遍。
赵锦绣随着他的强调,一下子很不搭调地想到《卧虎藏龙》里,周润发叔叔扮演的李慕白,拖着个秃瓢辫子毁灭头型,持剑在竹林间飞来飞去的,很超然,很装逼地讲解道家理论。
赵锦绣不由得抬头,努力分辨小白的长相,想象他也顶着毁灭性的秃瓢辫子,很淡然地讲解道家理论。
呀,多好的帅哥啊,拖着那么个发型,都得毁了容。清朝还真是个毁帅哥不倦的时代。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笑出声来。
小白被这笑弄得一愣一愣的,很疑惑自己的名字到底有什么问题,便万分狐疑地问:“怎了?”
赵锦绣这才觉察出自己的失态,一边掩面说“没事,没事”,一边笑得低下头。
“我的名字那么好笑么?”小白语气实在疑惑,语速也很慢,仿若是思量许久,未曾想明白萌点在何处。
“不是。”赵锦绣摇着头,好容易才稳住笑,严肃地回答。
“嗯,咳,不是就好。我的名字,你以后就要一直记得,知道吗?”小白也不刨根问底,清清嗓子,很居高临下的腔调。
赵锦绣却是因着这句话,猛然一愣。
“又怎了?”小白看着她愣在当场,寻思着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赵锦绣一下回过神来,冷冷地说:“以后,你不要跟我说这句话。”
是的。这句话让赵锦绣恍然间,仿若是回到与许华晨初遇的那个晚上。那晚,月色如水,染了四野霜华。
许华晨英俊的脸,染了月色,虽是苍白,却显出一种宁静到极致的美。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却还是微笑着。
赵锦绣忍着血腥味带来的呕吐感,在他的指导下,为他包扎腿上与胳膊上的伤口。
扎上最后一个结,大功告成,赵锦绣松了一口气,许华晨轻笑一声,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姓赵,名…..锦绣。”赵锦绣听得他好听的声音,竟是慌乱地低下头,手足无措,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唔,锦绣,不错。”他轻轻地说。
赵锦绣觉得出于礼貌,应该问对方的名字,电视里也是这么演的。所以,她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怯生生地问:“您呢?”
许华晨轻轻一笑,像是心情极好,尔后还是淡淡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说:“我叫许华晨,你以后要一直记得,知道吗?”
赵锦绣只知道,当时自己心里一片慌乱,乱了节奏,乱了呼吸,只晓得听他的话,重重地点头。
“你的禁忌还真是多。”小白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悦。
赵锦绣不予理会,闪身进了货仓,慢腾腾地解外袍。
货仓里的香气又浓了些,看来得让江伯将这货仓清理一下,否则下次运送的香料、布匹等要是串了味,就降了货品的档次与品质。
拉了胸口的系带,伸手去解腰间的束带,手却有些不听使唤,身子顿时也有些摇晃。
赵锦绣一下子警觉过来,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暗算,只是这毒是如何中的,倒是一时想不清楚。
她顾不得胸口的带子未系上,用尽全力拉开货仓的门,一手死死抓住门板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对小白说:“快走,有异常。”
小白听得门板哗啦响,看到赵锦绣的状况,自然不肯走。一个箭步跃下来,扶住赵锦绣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问:“如月,你怎了?”
“怕是中毒。”赵锦绣艰难地说。
小白脸色一沉,将赵锦绣搂在怀中,低声道:“是哪里不舒服?”
“身子…..乏力,头…..晕。”赵锦绣喘息着,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跌入到小白的怀里。忽然,小白身子也是一歪,整个人也往后倒,瘫软无力靠在了门板上。
“小白?”赵锦绣艰难地喊,想回头也无力,只是整个人倒在小白身上。
“我想我也中毒了。”小白无可奈何地笑笑,手无力地搭在赵锦绣的腰间。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因为都清楚,此刻多说一句话,就多耗费一分精力,那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就少一分胜算,自然就多一分危险。
赵锦绣不断提醒自己要清醒,要看清到底是谁在搞鬼。
果然,不一会儿,木楼梯的顶端出现了一个人,手持着一把弯刀,映着天光,明晃晃的闪人眼睛。
那人慢腾腾下楼梯,身子像个球。赵锦绣不用仔细看,都知晓这人是驼背的江伯。因为他驼背,下楼梯格外低腰,越发像个大皮球。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着他的动向。待他下最后一级楼梯后,赵锦绣轻轻闭上眼。
江伯走到赵锦绣面前,略略站直身子,蹲身要拉开她时,赵锦绣猛地睁开眼,将之前努力屯存的一点力气都全然用上,威严万分地说:“江伯,不对本公子做个解释吗?”
江伯一怔,略略往后退,疑惑地问:“三公子,你——”
赵锦绣这下是没有力气说话,也不想多耗费精力,方才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才稳住昏昏欲睡的头脑。所以,并不能多说话,于是只看着这个举止怪异的老头。
因光线问题,赵锦绣看不清江伯的神情,但从他稍微迟疑的动作,可知他在犹疑,或者也许是在等待药性的彻底发作。
过了好一会儿,江伯才试探性地喊:“三公子?”
赵锦绣听出话语里的试探之意,尽量稳住,道:“我等着你的解释,说吧。”
江伯这下往后退一步,像是吓了一跳,怕是没想到赵锦绣居然还清醒着。他低声道:“三公子,属下绝不会伤害您,只是奉命行事,这小白公子必须除掉。”
这话还算客气,看来这人并不打算对自己下手,想要除掉的是小白。
“你奉…..谁的命?”赵锦绣终究还是话语艰难了些,露了些底气。
“三公子,属下不能说。”江伯颇为为难,这番确定赵锦绣已中毒,伸手来拉开她。
赵锦绣努力喝道:“你敢。若是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江伯一迟疑,摇着头,说:“三公子,您不要固执,你不知此人是对岸江家的人,会有后患无穷啊。属下这番决计不会害你,以后你要养小倌,各种各样的多得是啊。”
“你是….凤楼的人,就不应该听…..别家的差遣。”赵锦绣无心听他劝告,努力说出此语,她这是想打探一下江伯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来杀害小白。
江伯听闻此话,忽然激动起来,道:“自从我被老当家的救了之后,就一心一意为凤楼,绝无二心。”
“这么说,是当家的……下的….命令?”赵锦绣这下子算是讹出来了真相,只是一瞬间又迷茫了,这楚江南不过一介商贾,到底跟小白有何过节,却偏偏要灭掉他?或者是楚江南受到了谁的威胁?可是萧元辉都要放过小白,还有谁威胁得了楚江南?
楚江南啊楚江南,这四年来,最不愿意怀疑的,与之为敌的,就是他。可偏偏在这渐渐展露的真相里,就是有他的影子存在。赵锦绣心里一阵难过。
江伯这下意识到赵锦绣套自己的话,忙不迭地说:“三公子,没有的事,总之,是为您好。这毒是你喝的茶,和这货仓里的香混合而成的,待我完成任务后,就给你解药,放心。对身子没有害的。”
他说着就去拉赵锦绣,赵锦绣竭力挪动身子,要挡住小白,却听得一声急促的惨叫,很弱,但是很清晰,很短促。
那声音,就像是极快的剑击中一个人,而这个人的疼痛与惨烈还含在喉间,来不及完全发出,就立时毙命。这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极快的剑法才能做到。
“听——,外面——”赵锦绣也顾不得许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力喊道,也算是拖延一点时间。
江伯一迟疑,也停下来凝神静听。果然,刀戈轻轻相撞,尔后又一声急促的惨叫。
江伯一下子转身,持刀往那楼梯上爬,还没爬出两步。赵锦绣在模模糊糊中,看到楼梯顶端刺目的天光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看不清面目,但感觉很高大,手持着长剑,像是玄铁、或者青铜之类的,并不是很明亮。
“你是谁?”江伯还算镇静。
来人并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脚上仿若穿的是木屐,踏在木质的楼梯上,空空的响着。
“你这恶贼到底是谁?”江伯声音明显不如之前镇静。
赵锦绣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明了怕是凤楼商船上其他的人已遭不幸。那么此人就是凤楼的敌人,这般来到这里,自己也或者是凶多吉少。
“杀你。”那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身形极快,剑一抖就跃过来。
江伯也不是省油的灯,身子一蜷缩,如一团球一般,倏然滚到货仓里去。赵锦绣这才讶然,江伯的身手真不是一般的好。
那人一击未中,不觉讶然,也懒得看赵锦绣和小白,持着宝剑,一跃进去。赵锦绣想看情况,却是无法扭头。
一方面担心江伯被杀,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来历不明的男子中毒制服不了江伯,那么小白必死。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男子是敌是友,也搞不清楚。
赵锦绣想着,万分着急,越发讨厌自己平素里过于装B,不够谨慎,自以为是,才导致被算计也不可知。
这般不细致,观察不入微,如何能跟像许华晨?要是他知晓了,定是要偷偷笑自己吧。
心里一阵发酸,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短兵相接,尔后一声巨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落水了。尔后,听得那人低骂一声:“死老家伙。”
看来江伯是老狐狸,这船是他的,定然是有暗格,采用水路逃生了。可如今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那人咒骂一句,木屐踩着船板,啪嗒啪嗒地过来,一步步敲打在赵锦绣心上。
“你的人?”赵锦绣气若游丝地问。
“不是。”小白在她耳边低声回答。
赵锦绣听这回答,一颗心又悬起来。这时,小白又悄声说:“别怕。这是不想我死的人。自然也不会害你。”
赵锦绣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先前一直紧绷的神经,这下却一下子就放松了,眼皮一直往下搭。
影影绰绰,模模糊糊中,看到那人蹲身下来,一张肃杀的脸,紧锁着眉头,对着小白说:“我家公子有请。”
赵锦绣见来人并没有要杀自己,便再也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bookid=1564468,bookname=《非常丹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