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奚奚晕过去同时,玉乘后山狐狸洞里,闭关中的承元骤然睁开眼睛。因为“奶瓶萧”的毒血而凝实许多的身影,激动得虚了几分。
玄狐一脉自有其感知之法,刚才那波动让他极其熟悉,只有一个可能……
承元皱眉,为何熟悉中带了陌生,似是残缺的?
八条洁白的长尾飘在身后,时而如玉扇一般骨柄轻散,时而如云团骤卷。
半晌,狐尾如昙花绽至怠时,悻悻地曳在地面上。
一双波光流转的荧黄的眸子低垂,狭长的眼角嵌入银鬓。承元转身盘坐回石床上,他要相信萧奚奚,她下山不过月余,自己就能感觉到七年来首次的波动。
“奚奚,愿你安好无虞。”
洞内那颗照明的珠子依旧散着薄薄淡光,承元似是轻叹了一声,快了……
※※※
东胤都城。
最繁华的西二街,一座雕栏画栋的绣楼,有别其他深色的建筑,妖娆矗立。入门开阔的大厅,中间金蟾吐珠的小喷泉,潺潺水声轻泻。侧面立着一方造型别致的石墩,上刻朱色一字——“绯”。
长长的环廊上,各屋之间并无实墙,仅以纱帐虚隔。时不时有女子咯咯的娇笑声透纱传出。诱人的剪影投在纱帐上,影影绰绰的肌光微露,靡靡粉香并着醇醇酒香无处不在。
此乃销骨蚀魂的——青那个楼!是也!
按说风月场所不该开在如此闹市区,更不应该白日就这般热闹。偏这一家就如此明目张胆。说是青·楼,倒更像是现代的会馆,姑娘们衣着露而不淫,恩客也非脑满肠肥的暴发户之流,羽扇纶巾风袅袅,环美相拥吟诗作对,甚是风雅。
忽然一道粗哑的鸭嗓骤然破坏了这和谐,“刘妈妈,你家这头牌究竟是有多金贵?就算你这儿号称东胤第一,也不过是就个楚馆罢了。”
说话之人一身黛绿锦袍,绣着牡丹暗纹,腰间扣着拳头大的南珠,发上束着紫金冠,倒是镶金嵌玉富贵非常。却脸色微黄,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主儿。故作潇洒地握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合,发出喀哒咔哒的声响。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仆役。
“戎小公爷……这个”**谄笑着迎合着。
“绯姑娘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您也知道培养出个花魁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陪着笑,刘妈妈心内哀嚎。
这个公鸭嗓名叫戎誉,是戎国公的独子,看这名字就知道被寄予了多少希望。
他自出生就注定将来是要袭爵的。自小就是个被娇宠到没边际的,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之事在他这儿,等同于普通百姓家的儿子撒尿和泥骑竹马打仗……百姓都叫他戎欲,私欲,***的欲。
“说,多少银子吧。”戎誉不耐地打断,在他看来,无非就是花多少钱的问题,别的没有,他穷得只有这个。
“这……”**没有不爱黄白之物的,但是偷偷望一眼里头那位,她石榴裙下的身子微颤。
“小公爷不要为难奴家,这……真不是钱的问题。”
戎誉一挥手,**被他推了个趔趄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地痛呼,“哎呀呀,老身不活了啊。”
其实这位公子哥不会武功,手上虚浮无力。**硬是抻着个脖子嚎得跟死了爹似的。
“不识抬举。喂,你们几个废物,小爷养你们是吃白食的吗?”他挥手命令道。膀大腰圆的仆役们呼喝着就要上前。
“公子既想见我,何必如此。”碎玉落珠盘般的女声,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最尽头的一个小间里,轻纱被拢起,背对众人坐着一个妖娆的女子,薄纱覆面,玉环耳坠轻轻晃动,更衬托得小巧的耳垂嫩白玲珑。抚琴的手指纤瘦却不露骨,葱管儿般的晶莹剔透,指甲泛着珠贝光泽。通身之扮毫无瑕疵,妆容仪姿精致到毫厘。
唯这气质格格不入,明明是让人错不开眼睛的绝顶美色,却仿佛随时要溶到风中雾里。
哪怕是公鸭嗓这见惯了红尘的欢场老饕都看直了眼,女子指间的曲音如流水蜿蜒,泉鸣叮咚。单凭着这琴声就能让人恍惚置身福顶洞天,翩翩音符犹如仙女散花儿,粉蕊落散既迷了凡尘又懊了九天。
公鸭嗓呵呵讪笑,伸手阻住仆役们,道“倒是我唐突佳人了,若不是绯姑娘实在难请,本公子也不会……”话未说完,语调轻浮,但是意思很明确:姑娘你不识抬举,怪不得老子动粗。
“刘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念罗春’取来,小公爷今天有这个兴致,我自然要成全。”女声清泠,毫不介意戎公鸭的挑衅。
刘妈妈哎哎称是,连忙退下去了。
戎公鸭不屑地轻笑,拿乔?还不是拜在他的裤管下,这种女子,不过玩物一般,无非是价格更金贵些。听说还是个清倌,咂咂嘴,戎小公爷的脑洞已经开到美人如何被他狎弄……
绯姑娘随手将琴放到一边,站起身款步走来,戎公鸭双眼瞪得更直。美人坐在那里时静如娇花映水,动则如弱柳拂风,纤腰不堪盈握。一身白色长裙,明明是极素淡的颜色,在这人身上偏就穿出了万千风韵。
戎小公爷暗道,难怪能在东胤王都创出这么一番家业,果然是有些真本事,单看就这一静一动间的无限魅色,莫说皇帝身边那些贵妃,怕是神仙妃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绯姑娘轻笑,撩起身侧纱帐,道,“小公爷愣着干什么,坐啊?可是嫌我这地方不够奢华大气,配不上您身份?那小女子可是真没办法了。”婉转低回,似嗔似怨,裁云翦水的双眸睇着戎誉。
被美色晃得压根没听清人家究竟说了什么的戎小公爷,直愣愣地随着绯姑娘的手势坐进了里间。
绯姑娘似是满意地一笑,“小公爷人中龙凤,小女子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公爷尊容,定要好好敬你几杯。”说着,坐在了戎誉右手侧,距离恰到好处既能让他的狼爪掏不着,又能勾得他欲罢不能直要生扑。
“绯姑娘,酒来了。”刘妈妈已回来,端着一壶掌高的白玉敞口瓶,醇香的酒气散开。
绯姑娘勾唇轻笑着接过,戎誉已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呃,为酒……更是为人。
看着自家姑娘的妖娆生姿,刘妈妈一个激灵,全身汗毛都倒立,同情地看了看色令智昏的戎小公爷,美人笑?您也得有福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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