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出意外,此子必死无疑。”
县尊沉声说道。
八当家空出手擦了擦油腻的嘴巴,含糊不清道:“此人功夫极高,你确定那剥皮贼能杀了此人?”
“放心,此子必死。”县尊无比笃定,眼见八当家一脸怀疑,连忙解释道:“哪有什么剥皮贼?那是一尊不折不扣的妖魔,你道这人终究是人,怎能胜得过妖魔?”
“那妖魔可凶得很,此人胆敢触其虎须,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妖魔?”八当家动作一顿,抬头怪异看了眼县尊,而后又埋下了头,大快朵颐。
“是人还是妖魔,我不管,我只要此人死。”
“此人一死,按照你我约定,我将黑熊寨这些年囤积的银财都交给你。”
“而我,重归黑熊寨,招揽旧部,重立山头。”
“此前大当家允你一成,待我重建了寨子,允你两成。”
县尊顿时大喜,连忙答道:“一言为定!”
……
许是有着县尊亲自下令,此次主吏非但没有私自吞没赏银,甚至还将此前的银子一并吐了出来。
随后,便跟着一位唤名叫“李福民”的捕头走入了一个房间。
方一走入房间,阴森冰寒感便扑面而来。
房间中间,陈放着一张等腰高的长桌。
掀开上面的白布,却是一个血肉模糊根本没有人样的尸体。
李福民仔细讲解案情,时不时指点着尸体身上的伤口,林正侧目倾听着,目光不停地在这具无皮尸体上游离。
渐渐地,林正微微蹙起了眉头。
似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他眉头越皱越深,额头已经挤成了“川”字。
俄顷,李福民语毕。
看着林正紧皱眉头默然不语,他诧异开了口:“林少侠,你是如何看的?”
林正左右看了看四周,答非所问:“尸体只有这个么?”
“倒是个灭门的案子,尚有其他死者,怎地,林少侠想要看看?”
“不用。”林正摆了摆手,盯着李福民。“这些尸体都是没有皮么?”
“既是剥皮案,自然是都没有皮。”李福民一脸地理所当然。
这当头,林正的眉宇间却忽而闪过一缕疑惑,摆了摆手。
“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些死者的皮都被剥了,那剥下来的皮又去了何处?”
……
妇人万万没想到,只是回了趟乡下,归来时便遇到了匪贼,整个儿被抓紧了贼窝。
幸而她为人机灵,与几个小头目睡了几夜,几经咬耳私语,这才从囚房里放了出来,成了掌管厨屋的厨娘。
然而世事无常,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和那些浑身恶臭的糙汉子睡一辈子时,她被那杀才救了出来。
然后随着大流进了城。
城门口的事情只能算得上是个小波折,可入了城,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住在哪里。
她记得她是住在城里的,可究竟是住在哪里呢?
我怎会忘了住在何处?
她一脸迷惑,脚下却极是娴熟地沿着小路入了巷子,停在了一扇贴着古旧门神的大门前。
她看着眼前这扇门,只觉得有股说不清的熟悉。
好似这就是她的家。
她犹豫了一下,扣响了门环。
“谁啊?”
门内传来了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迅速靠近,只听“啪嗒”一声,门开了。
“小翠?”
一声惊喜的呼声,随后妇人便被男人揽入了怀里。
妇人看着屋内的陈设,觉得眼前似曾相识。
奇怪,明明我也离家没多久,怎会忘了自家住在哪里?
算了,反正我知道我叫小翠就行了。
“娘回来了!?”
屋内传出童音,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跑了出来,抱住了妇人的腿。
将妇人带入屋中,却听男人在厨屋自顾自说着。
“翠儿,你回一趟娘家,怎这么久都没回来?可担心死我了。”
“是我不对,不该冲你发火,日后我一定对你们母子好,再也不冲你们发火了。”
“路上没什么事情吧?”
“这么晚才回来,一定没吃饭吧,我这就给你准备晚食。”
“翠儿,我与你说一件大好事,前两日来了个大商贩,一下子把咱们那些新酿酒都预订了,已经付了定金,后天就是三月十八,到时候,我们交酒,他们给银子,现场点清,可就大赚一笔。”
酒?
小翠缓缓低下了头。
一股古怪的情绪从心底莫名生出。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瞳孔缓缓缩扁,如同狐狸般的瞳孔泛着冰冷且无情的微光。
“待这笔银子到了,咱们去翠居楼吃烤鸭,你不是最喜欢吃他家的烤鸭么?”
“酒……”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幽幽响起。
男人从厨房愕然探头,望着妇人。
“小翠,你说什么?”
妇人低着头,发髻不知何时散落在了一旁,长发披落在眼前,看不清她的真容。
她幽幽开口,是原本的声音。
“酒……如何了?”
“放心吧,这批“狐不语”顶好,整个汭县若说这“狐不语”,咱们家虽说不是数一数二,但也绝对是前十之列。”
“你尝尝看,这是我前两天刚启的酒儿。”
一碗橙红色的新酿“狐不语”被男人端到了妇人面前。
妇人直勾勾地盯着那碗橙红色的酒液,一动不动。
那掩盖在漆黑头发下的缩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如呼吸一般,轻微涨缩着。
那股莫名情绪正如这封存的佳酿一般,愈积愈厚。
咔嚓!
咔嚓!
极细微的翠音在这须臾间不断响起。
如同蜕皮的蛇儿。
那瞳孔陡然缩到极致,成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脸上的皮肤片片龟裂开,露出其下血肉模糊的腐肉。
她忽然想起来了。
呵!
我不是人啊。
……
入夜,万籁寂静,人们都已经熄灯睡觉。
酒窖中却灯火通明。
“啵!”
无皮的怪物将酒重新封上,而后目光又落到一旁整整齐齐地叠好的三套人皮上。
轻轻捻起一副大人人皮,怪物仔细打量着人皮的每一寸,足足看了许久,这才放了下来。
雌雄难辨的声音在酒窖中幽幽响起。
“好一副人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