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护卫,我记得你此前说过,这汭县人每年都会酿一种叫“狐不语”的美酒。”
黄护卫眉头一挑,颔首称是,“却是如此。”
“黄护卫可知这“狐不语”如何酿制?”
“这我怎生知道?”
“这里行商如此之多,难道没人想独占这“狐不语”的生意?”
黄护卫踌躇片刻,叹道:“林兄弟所言不差,初时却有人心念着独揽生意,但渐渐地,便没人敢了。”
“为何?”
“这“狐不语”的酿制方法不祥。”
“哦?”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当初这“狐不语”刚传开时,有几个富商及此,花了大价钱买了“狐不语”的酿制方法,准备自己回去酿制,却在归途中悉数遇到了意外,死在了路上,而那些兜售“狐不语”的本地人也一般活不过七日。”
“后来有些不信邪的富商也买了酿制方法,雇了许多护卫,可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一旦酿制方法外泄,谁都逃不过殒命的下场。”
“如此说来,这“狐不语”邪乎得很啊。”林正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可不?”
黄护卫犹豫了一下,道:“林兄弟,难道你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太对么?”
“不太对?”林正微怔,“有什么不对?”
“老黄我虽然不擅长酿酒,但护卫走商这么多年,多少也是耳濡目染。”
“这酿酒,是需要粮食的。”
“这汭县粮食耕作少得可怜,只能堪堪供给吃食。”
“汭县人究竟用什么酿酒?”
被黄护卫一提醒,林正倏然反应过来。
确实如此。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此少的耕作物,如何能供给全城的酿酒?
总不可能平白变出来的吧?
奇了怪了!
“难道此前没有外人对此作问么?”
黄护卫苦笑道:“有了前车之鉴,谁敢泄露这“狐不语”的配方?”
林正恍然。
......
今儿,城南醉香居来了一怪人。
大清早地,还未来得及清扫屋子,连门面都只开了一扇,掌柜的正在柜台整理昨日的帐簿,便见一个少年走入了店铺里。
开口便点了一壶“狐不语”。
小二勤快地擦着桌子,正准备记着下面的饭菜,却久久没有听见下文。
“客官?没了?”
“没了。”
“就点一壶“狐不语”?”
“怎么?不行么?”
“自然是可以。”
小二连忙告罪离开,临到了柜台一说,掌柜的看着那少年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
原来是大清早来了个酒鬼。
只喝酒不吃菜,看来不止是个酒鬼,还是个穷鬼。
很快,酒便送了上去。
可到此,这少年才真正地怪了起来。
他只是细细瞧着酒杯里的酒,足足看了许久,这才凑近闻了闻,正当掌柜的以为这怪人端起酒杯准备喝时,却不想他只是将酒水洒出一些摊在桌子上,细细地看着桌上的酒水。
什么时候酒鬼中还出了这么个人才?
难不成靠看便能一解酒瘾么?
渐渐地,忙活了起来,掌柜的也没再关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小二提着一壶酒送了回来。
“有人退酒?”
“哪来的退酒?就早上那怪人,也不知怎的,点了一壶酒也不喝,直勾勾地盯了半天,这不,人刚走,我寻思着那人也没喝,便又送了回来。”
......
光是闻着味道,林正觉得那葫芦里的妖酒便是“狐不语”。
可是方才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那酒肆中卖的“狐不语”,却并没有嗅出丝毫的妖气。
如此说来,为何昨晚那一大缸的“狐不语”妖气冲天?
林正百思不得其解,寻了个茶肆坐下,仔细听着旁人的闲散事儿。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黄护卫便着急忙慌地寻了过来。
“林兄弟,我家小姐临时要出趟门,还请林兄弟护持。”
看着黄护卫的焦急神色,林正讶异道:“怎突然要出门?我可不记得你家小姐今日有行程。”
黄护卫苦笑道:“实乃迫不得已,具体情况不便明说,还请林兄弟谅解。”
“无妨。”
......
杨巧儿所要前往的是城西的一家别院。
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眼下这位杨家小姐眉头紧蹙,眉宇间多是化不开的愁绪。
刚下了马车,这院门便“嘎吱”一声打开。
头发花白的老者簇拥着一位中年商贾谈笑着走了出来。
看到这两人走了出来,杨巧儿脸色明显阴郁了一些。
那中年商贾耸拉一下眼角,挑眉瞥了眼林正等人,与几人擦肩而过,旋即便在布衣老者的恭送下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林正远远瞧着那中年商贾疾驰消失的方向,眼中微微闪动。
耳边,恰时传来了杨巧儿的声音。
“林大哥,你先在这里候着,我进去谈些事情,一会儿便出来。”
林正收回目光,看到杨巧儿正随着那白发老者入了院子,点头称是。
“好。”
......
马车跑过几条热闹的街道,拐入了一个巷口,停了下来。
中年商贾走了下来。
信手打赏给车夫一些银财,瞧着那马车消失在拐角,这中年商贾一扭身,钻进了巷道里。
确认四下无人,他脱去外衣,擦去脸上的妆容,又取出压在石头下的衣物换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举着幡的年轻道长。
整理了一下衣物,正欲摆步往外走去。
忽地——
“你道究竟是什么身份?”
“啧啧,不止擅使一手障眼法,易容术也是如此了得。”
年轻道长身子一滞,顺着声音抬头看去。
只见郎朗晴空下。
那不远处爬满了绿萝的高挑飞檐上,挺立着个一袭青衣的少年。
腰间斜插着竹杖,双手负后,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
“你我可真有缘。”
“昨晚打了个照面,今日就让我看到了你。”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