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叔后来打探到里面的消息,贺竞舟发现水牢里的尸体不是我后,害怕失去掣肘芙儿的筹码,才一直隐瞒我逃脱的消息。”
她想,他妻子的死,也是这个男人之所以如此颓废的原因。
他母亲的亡故或许会激起他复仇的火焰,可对呵护了那么多年,最后却让妻子付出所有来保护,最后甚至付出生命这种事……
却不是谁都能看得开。
尤其对于他这样责任心很强的男人。
“你在这里等了我这么多月,就是为了知道我还是不是你值得等的那个人吗?”
地上的男人总算抬起头来,雷声闪电之下,脸上满是泪痕,目中却已经清明一片,经历过更残酷的世事蹉跎,他还是那个可一怒震九州的赌术国王……
他又不全是那个人了。
在他眼睛里司空鸾看得出,那有与她曾经一样,想要毁灭夺了他全部的憎恨。
“连某还想知道,夺走连某至亲至爱性命的,究竟有多少黑手。”
司空鸾眼圈发酸,却也一点没有去劝慰他,坦然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
“那个国家,上至高高在上的君王,下至莲花堡投机的小人,司空军里的叛徒,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他们送到你的面前。”
“将军现在不在乎连某会做一些可怕的事?”
“还是那句话,祸不及妻儿,战火不及百姓,除非他们也犯-罪,你有权利处置他们。”
“将军既然有这份心思,摄政王府还能偷安多久?”
司空鸾笑,带着苦意。
“你还是一如既往,做事果决爽快。”
“将军答案如何?”
深知他此刻报仇心切,司空鸾也毫不犹豫的告诉他。
“找你,就是为了重振旗鼓,这次你我不再是他人的臣民,而是成立你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的理想国度,再也没有芙蓉那样可怜女子的理想国家。”
连鸠洲欣慰。
“霹雳将军果然还是那个霹雳将军,连某,依然相信你。”
司空鸾这才从地上起来,将他也扶起来,边道。
“上次与李兆他们会面过后,李兆将最后探知你的消息留给我,让我寻机会与你碰面,
本该早来找你的,无奈深陷宫中与摄政王府高门大院,又给一连串的事件纠缠,就拖到了现在。”
连鸠洲的视线在她手上扫过,再抬起,目中神态又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于心不忍的对她道。
“将军从大婚之日至今所经历的一切灾难,虽然连某不能知其十分,多少也是有所耳闻,
哪样都能逼将军走入绝路,可连某也深知,将军战神在世,是不可能给折陨在这些小人之手的。”
司空鸾摸摸后腰上的那一箭,苦笑道。
“哪有那么神呀?孤身一人身陷风国后,说实话,很多次我都以为快要死了,不过都没事,没死,我就不会认输。”
她回头,紧盯着他,承若道。
“连鸠洲,天地为证,本将发誓,你的血仇,本将定为你讨还,这是本将欠你的,包括迎回你至亲至爱的骨灰厚葬。”
连鸠洲苦涩的摇摇头,笑意比刚才哭时更苦,坦然道。
“将军,你不欠连某,真正欠连某的是贺竞舟这个伪君子,小人行恶,总能找着机会钻着空子,
并不是说为你送那次军粮,连某才遭遇这一切,是因为他们算计了连某为将军送那趟军粮,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你我都是他们要除掉的对象,可显然,他们做的不彻底。”
司空鸾唇边的笑意渐冷,眼底也寒彻起来。
“他们做的不彻底,将我们推入最深的噩梦,我们的梦醒了,就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连鸠洲转身,看向雷雨交加,好像加剧的更厉害的雨夜,声音朗朗。
明明依然狼狈,可因身量挺直,状态不同,便是身上依然破旧的旧衣,也掩不住他本质上的神采了。
“腐朽的国家一如熬坏的一锅粥,当断不断,强行忍受,只会造成更多悲剧,我们总对这个腐朽的国家和生活,总抱有一份期待,
可无论是云国也好,小国也好,如果我们不能决心改变,便是最后一份期待,也难保全。”
司空鸾与他并肩,接着道。
“所以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经历我们的绝望。”
“不能。”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将军不是已经有了吗?”
司空鸾眉头纠结在一起,想着如何和他说才算合适。
“本将现在寻的是外援,可实际上还是很需要我们自己的实力,才能让盟友相信我们能够有颠覆乾坤的力量。”
“那就重新开始?”
“白手起家?”
“不!太慢,连某回连家,夺回最开始属于连某本身的一切,以连家的商户为根本,将在莲花堡下的赌场如数收缴回来,
贺竞舟能够渗透莲花堡,未必能将所有赌场的人都收买了,连某将能收回的收回,收不回来的压到他们贱卖。”
“连某一手建立起的赌场王国,连某一角也不留给那个小人!”
司空鸾眉头纠结的更厉害,有些不安。
“你都离开连家这么多年了,你爹都差不多已经快不认识你了,你回去成吗?”
“他们不会认,连某会让他们认,首先,连某要让他们看到他们决绝不了的利益价值。”
司空鸾眉头都快打结了。
“所以还是赌场入手?”
“对!连某那个父亲后娶的那对儿姐妹花呀!野心挺大,可惜没有经商的才能,她们生的两个儿子也随了她们,
连家这么多年在各国的商路,现在基本上吃老底儿,很少有丰盈了,可惜父亲年迈昏庸,还在给那两对母子瞒的结结实实。”
“所以,赌场上的国王打算回去宅斗?”
这回男人触眉了,好像她说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
“宅斗什么?他们经不住连某怎么斗,加上这两年他们自己斗的厉害,连某回去就是拿回属于连某的一切,
连家如今虽已入不敷出,可老底儿可用价值很高,没理由败在那两对母子手中,只有如此,才能与如今有云国撑腰的贺竞舟一决高下。”
司空鸾一手拍在他肩上,笃定道。
“不!贺竞舟也不是你的对手,没必要以一个小人为终身目标。”
连鸠洲这次真忍不住笑了。
“对,我们的对手,从来不是后院深宅,或者某一个人。”
司空鸾对着磅礴大雨伸着手臂大声道。
“世人相阻,便以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