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答应她,是为让她大意,若是再适时往外放出风去,必然有人坐不住急于找她算账,那时候她不想漏马脚,也必然会破绽百出?”
重明正笑了下,拍着她的头,又道。
“不如王妃再想一想,本王从哪里放出风去比较合适?”
“若是本将,当然那些探子的尸体那里最好入手……”
话音未落,她愣了下,随即拍掉他在她脑袋上的手,脸色阴郁下来,从他身上起来,背身盘坐在小塌上埋怨。
“是你要捉你府中的探子,既然你不让本将现在收拾那女人,还要本将出力帮你,不觉得无耻吗?”
重明正好笑,起身,完全将重量放在她肩上,长手揽住她整个腰身。
“如何这个敌人也是我们共同的对手,就算主要废力的活都属于本王,王妃力所能及,也可以指教一下吧?”
司空鸾斜眼望他,满满的鄙夷。
“你明明是想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却想让本将出力?你不让本将亲手砍那女子,对于本将来说她如何被除去,总归是少了一半价值,不上不下的乐趣不如不要,你想让本将如何算这笔账?”
重明正睁着眼睛一本正经。
“打打杀杀多折损福气呀?王妃若实在想活动筋骨动动刀子,再过段时间,以后身子好了,伤也好了,本王陪你练,练多久都可以。”
司空鸾身体微僵,整个人精神也不复刚才,重明正怔了下,目中也随之暗淡下来,本来温馨的气氛也不复存在。
司空鸾举起自己那双已经无需包扎,却狰狞外漏的手,低沉道。
“这双手,再也不可能拿起那柄刀了。”
重明正眉头微皱,努力压下心头的那抹拧痛,握住那双手,小心的在指尖磨锉,那指尖下的狰狞伤痕,却刺痛双眼。
他手臂收紧,尽量让自己平和道。
“司空鸾的厉害,可不止是一手‘长刀劈月’,你去了双手上的力量,不再是云国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可你有了本王,将会是天底下最尊贵无双的女人。”
司空鸾苦笑,却也不挣脱他了,仿佛对这个问题,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再挣下去的必要,反之道。
“关于那个女人,如果必要的时候,你真的会让她成为你孩子的生母吗?”
重明正委顿了下,抬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侧面,心生一份期望道。
“你在乎吗?”
司空鸾叹息。
“在乎,如果你打算将她的孩子塞给我来养的话。”
只是不想养几番要她命的女人生的孩子吗?
重明正感觉心里比她脸上的苦意更甚。
“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就可以吗?”
“不是。”
重明正微怔,那点微弱的念想隐隐有了强烈的念头。
有点小心的看着她神色,却见她转眼过来,本来就立体的比较硬气的五官上,满满都是唯我独尊的傲气。
“要看那孩子入不入得本将的眼,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值得本将青眼的。”
骤然来的愉悦,冲击的重明正那颗不由自主紧绷的心瞬间迎着阳光开出花儿,笑意也第一次在那张时常面无表情便十分肃穆的脸上开出花来。
倾身,他吻住这个总会给他太多意外的女人,让她迫于他身形的压力,躺到背后的靠枕上。
司空鸾给他这突然的激动弄的很是意外,给他这吻堵的心口再次闷疼起来,重明正却吻了好一会儿,才以脑袋抵在她脑袋上,对她无可奈何道。
“鸾鸾,我真想现在就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他一定像你,会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
司空鸾却眼底晦暗,暗涌深藏。
她没说,可真这么想。
她反倒……庆幸他给她灌的那碗绝子汤了,不然,她倒是真不知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了。
仿佛看出她的心情,却不道破,重明正那份涟漪的期望虽然给现实冲击的去了几分,却依然怜惜的吻在她面上,在她耳边细细底喃。
“我欠你的,会用余生,尽数相还,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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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温情一方愁,一方缠绵一方苦。
深夜凉薄,夜色浓郁,一袭白衣的纤柔女子,跟随一个掌灯的小婢,摇摇曳曳来到南院的“紫兰苑”前,最终盈盈低吟,如同夜莺吟唱,一路进了如今无人往来,也萧条很多的院子。
“锦水东流碧,波荡双鸳鸯。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
相如去蜀谒武帝,赤车驷马生辉光。一朝再览大人作,万乘忽欲凌云翔……”
一路向内,无一人相阻,直到快到这个院子的主卧跟前,遇上从里面端着盆子出来的丫鬟,也是如今这院里,这个时候唯一没有离开的丫鬟,东儿。
“呦?妹妹身边,倒真有一两个忠仆呀?”
东儿见她,完全一副见着蛇蝎的惊惧样子,一把将盆砸到她们脚下,满是厉色。
“你们还来做什么,我们夫人给你害的还不够惨吗!”
白卿看看裙摆上给她溅的湿痕,倒是无关紧要的甩了甩,脸上笑意不减,斜眼上挑。
“倒是个烈性子,可惜跟了个不怎么带脑子的主子。”
说着也不多话,看向旁边的哑俾,哑俾一手提着灯,一手上前便将东儿拽开,不让她挡路。
“你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唔……”
东儿想挣开,不成想这小婢个子虽小力气却是极大,根本容不得她挣脱,一手给她用一方帕子捂在口上,很快便没了力气,倒在一边。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尤其东儿的声音,让她很不安,便出声来问。
“东儿?东儿,谁呀?你怎么了……”
“锦水东流碧,波荡双鸳鸯。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
相如去蜀谒武帝,赤车驷马生辉光。一朝再览大人作,万乘忽欲凌云翔。
闻道阿娇失恩宠,千金买赋要君王……”
那歌声如同怨魂幽唱,在这样的夜这样的寂静昏暗的院落里尤其恐怖,而这歌声再次扬起,里面的询问声止息了。
静默无声,室内如今只剩下一盏昏黄能见的小灯,屋里早已不复当初舒适华贵,而那曾经只要出现,必然无法让人忽视的明艳女子,此刻披头散发的瘫在榻上。
她本想要极力下床,无奈却拖不动那双已经彻底无法动弹的腿,在听着这歌声随着脚步的移近越发的清晰,女子本来就虚弱的脸上更是廖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