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怒号,风呜咽的在空谷中哭泣,那串风铃落入狂风中,瞬间便被卷的无形,不知去了何处。
即墨扬起手,虎眸颤抖,呼吸逐渐沉重,他盯着女孩无辜且倔强的面孔,狠狠的甩下手臂,转身跳进风中。
女孩咬唇,紧紧闭上星眸,等待那含怒一掌的扇落,然而许久,许久,都不见那一掌落下。
她失望睁眼,星眸中全是委屈、愤怒、苦涩,她顶住烈风,冲到洞口,按住洞壁,歇斯底里道,“穆白,你个混蛋,你别回来了,永远别回来了。”
“圣胎,我楚小艺立誓,此生必诛你于剑下,挖出你的心来祭奠哥哥,若违此誓,便让我生死道消,永远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风吼,雪舞,电闪,雷鸣,远山崩!女孩眼中电射出两道乌光,她发丝倒扬,身后黑雾滚滚,充斥整个洞府,连飓风也吹不散。
她双眸乌黑,如同一对巨大的黑晶,似两只噬空的黑洞,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没有半分异色。
她身上的棉衣褪下,化作一袭黑袍,柔顺长发倒扬,被黑袍裹住,随即,她整个人都被黑袍掩盖。
飓风来,袍摆倒扬,“从即日起,不入归境,不出冰川,不杀圣胎,不还原名!”
“我叫,冰川雪女!”
大风悲号,卷起满天雪晶,撞在山崖上,又簌簌坠地,寒风若能刮骨剔肉,割划的即墨满身血痕。
他在风中疾走,追着那串若隐若现的风铃,风铃纤弱的躯体,数度被飓风打落,再被飓风抛起,古老的青铜铃片几乎被撕裂,串连铜片的金丝也像是要断裂。
即墨向前伸手,指尖离那串风铃还差半毫,狂风突振,直接将风铃卷走,他也被大风抛起,撞在山壁上,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
天威不可测,天威非人力能抗衡!
即墨抬眼,按住胸口,眉心开裂,道眼四视,心眼与天眼齐开,在茫茫雪雾中四处寻找那串遗落的风铃,然而风铃却像是永远的失踪,再也找不到了。
他背贴着山壁,缓缓滑落,失神怅惘,嫣然遗留的唯一一串风铃,唯一一串和他有过关联的风铃,就这样的遗落,被暴风卷走,不知落向何方,遗失何处。
即墨坐在山下苦笑,闭眼长叹,若是快那半分,或许就能挽回,但终究慢了那片刻。
错过了,就再难回到从前,他当时摘下那风铃,为何不直接收起,而又要挂在洞口?
他并不怪楚小艺,女孩的心情他能理解,所以他并不责怪,若怪,只能怪自己,半分迟疑,终究错过了,造化弄人,不外乎如是。
他蹒跚从山脚下站起,顺着暴风追去,或许有可能,还能再找到那串风铃。
一日后,即墨无力坐地,彻底没了希望。
他仔细推演过,风铃能落下的地方,他全部找过了,根本就没有,甚至他掘下雪地三十丈,挖出万年前的积雪,都未能找到那串风铃。
遗落丢失,就真的没了。
接连三日,即墨都在寻找,失魂落魄,这就是看到希望,但希望又瞬间熄灭,转瞬化为失望,那种不甘、遗憾、失落,全部涌沾心头。
七日后,即墨彻底失望了,他寻便方圆万里,每一处,他都仔细寻找过,掘地三尺,然而根本就没有那串风铃,他也放弃了,不再寻找。
那场风太大,就是以他的体质,都难以抵抗,更莫说是那串风铃,或许早就被撕成碎片,连粉末都磨灭的没有了。
他不再回头,没有返回嫣然的洞府,现在将楚小艺安顿好,他应该开启自己的生活,尽管,他的确是在逃避,逃避闻到熟悉的气息,逃避楚小艺。
茫茫雪崖,一望无际,残风怒啸,雪晶悲舞,即墨形单影只,独身行走在极北,向更北走去,通过楚小艺言语中的片段,以及他知道事实,他推算出,嫣然最终去了沉默之海。
他如今在逃命,很难走出极地冰川,在这雪原中,四处皆可为家,他执意要去极北,用意颇多。
嫣然最终在那里失踪,莫问天、楚霸天等人都是从沉默之海走出,甚至连他的前世,似乎也与沉默之海有关,虚空匙、轮回镜,这些东西都是从沉默之海带出。
那片古老的生命禁区,似乎充满无尽的未解之谜,形成一只巨手,将即墨紧紧攥住,拉向无底的深渊。
反正左来无事,何处都是逃命躲藏,他打算去沉默之海,或许在那里能有某种收获。
雪地中,即墨换了一件青袄,急步快行,突然,他停住脚步,凝目看向不远处,道眼打开,射出一道光华。
随即,他缓步走过去,剥开雪层,提出一只雪白的小貂,这是极地雪貂,拥有古老的血脉,哪怕到如今,也依旧未曾稀薄。
这是一个可怕的物种,数量庞大,身体娇小,善于隐藏,若非他有黑珠地图,还有超于同辈人的灵觉,还真发现不了。
这只极地雪貂已经死了,被道眼摧毁神魂而死,他抬指挑开雪貂紧闭的双眼,发现在那双白玉般的眸子上,有一个不明显的印记。
他心中寒意翻滚,转眸看向四周,发现四处都是极地雪貂,不下五百只,数百只极地雪貂,已经包围他所有的去路。
即墨静神细思,知晓行踪已经暴露,但没有想到,竟会暴露的这么快。
其实也并不算快,离开嫣然的洞府,至今已有十一日,足够百族的强者来寻他了。
只是他未有想到,竟会有人控制这极地冰川中的生灵,来监视他的行踪,看来此事已久,之前都未曾察觉,若非偶然发现这只异常的极地雪貂,或许被人杀上门来,都还不知。
他仔细看着那只雪貂眼中的印记,然后抬头看向远处,凝声道,“蝶衣道友,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吧!”
远处,蝶衣踏雪走来,镶金边的莲花白裙纤尘不染,笔直修长的玉 腿及膝裸 露,雪肤若极地的白雪,足踝精美,如玉打磨。
她身姿窈窕,一路走来,圣光洒落,似只剩下光明,一切黑暗在她身前,都要望而却步。
“卑微的堕落种,交出那个黑暗种,再接受圣光的制裁。”蝶衣启唇,妙语冰冷,珠玑落盘,有几分木然生涩。
即墨正身不语,偏头看向另一方,道,“既然来了,何必再躲藏,就是不知虚空中的道友,又是哪族的天骄。”
“羽族,慕少皇。”来人撕破天空,堵住即墨的一条去路,他丰神如玉,面目俊秀,身姿颀长,白发垂肩,肩头的战衣上,几只白色的绒羽飘舞。
随着从虚空走出,他背上张开一双大翅,共有十二翼,轻震羽翅,他从高空坠落,单足点地,站稳身躯。
“古老的皇族,与光明族相同,都是从太古流传下来的种族,羽族?”即墨似是自语道。
“不错,我亦是帝子,大帝之子,慕少皇。”来人波澜不惊,道,“传闻你是人王转世,不知可有人王之威,我尝遗憾未与人王生于同世,此世不知你可当的了人王。”
即墨沉默未语,再转头看向另一方,“耶律兄、逍遥兄、叶道兄,三位等了许久吧,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落毕,空间掀起涟漪,耶律祁独占一方,逍遥圣子、叶家圣子共占一方,全方位封锁他的去路。
“不知远处赶来的可是薛白衣薛道友。”即墨再次定眸看向不远处。
远方,薛白衣白衣若雪,背着无弦古琴,缓步走来,若与世无争,若遗世独立。
“妖族的妙无情、敖拜,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即墨再道。
闻言,妙无情气鼓鼓的从另一处走出来,眼中杀机凛凛,几乎要成为实质,一口银牙都要紧咬的粉碎。
距妙无情不远,敖拜神色冰冷,不言不语。
“诸位都来了,真是看得起我。”即墨淡笑转身,看向高空,道,“但还不知,神族的这位应该如何称呼?”
金甲真神站在那巨神肩头,不言不语,他金光披身,眸如闪电,看不出容貌如何,但想来应是俊逸超凡,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如同旋转深涡。
“道友连射我十数箭,现在又来堵我,连姓名都不肯告知么?”即墨定住金甲真神双眼,一双深邃的紫眸半眯起。
所有人,此刻都看向那金甲真神,包括远方还在赶来的各族天骄、强者,全部齐目看向那金甲真神。
神魔,这是万族的大敌,太古如是,远古如是,近古亦如是,人神二界,仇恨比天高,比地厚。
而这金甲真神,从一出现,便充满神秘,仿佛笼罩一层看不透的薄纱。
他出现到如今,堪堪仅是出手数次,皆是与即墨有关,并且每一次都只是弯弓射箭,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金甲真神不容忽视。
甚至于,他便是与叶封神、蝶衣之流相比,恐怕也不会弱。
金甲真神抬目扫视,俯视所有生灵,仿如太古的王者,乘坐帝车巡游虚空,他目视八方,五官不显的脸庞颤动,嘴唇的位置隆起又消平。
“第一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