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许多宴桌都被掀翻,珍馐玉食洒满地面,灵酒破碎,流的满地都是。
那修士面色煞白,颤身看着离眉心不过毫厘的狼牙怪棒,感到恐惧竟如此之深,他甚至嗅到死亡的气息。
他根本没有看出那蛮廓如何出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狼牙怪棒捣碎大道异象,破开道域,杀到眼前,肆虐的杀气割开他的皮肤,鲜血汨汨渗出。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得需杀多少人,才能让这样一根并不是法宝的狼牙怪棒,拥有如此磅礴的杀气。
即墨顺着手臂看向那修士,手中的问心戟直接被压弯,像是拉开的大弓,引弦待发。
他的手臂几乎被折断,身体微颤,后退半步,才卸去磅礴力道。这蛮廓好生厉害,只是蛮力,竟让他感到难以阻挡。
即墨心中凛然,如此杀劫,真的是九死一生,虽只是短暂接触,但他感到完全不是这蛮廓的对手。
此人的攻击毫无花哨,简单而直接,是他迄今为止,所遇见的道合境下最可怕一人。
除去叶封神这些天骄,这蛮廓绝对能随心所欲,生撕大部分道合境修士,因为太多道合境都不能阻挡他。
蛮廓收起狼牙怪棒,轻轻摇头,道,“你太弱了,我忽然觉得这种赌斗没有任何意思,你还是把悟道果交给我,我饶你不死。”
即墨缓慢收回问心戟,凝重道,“我承认不是道友的对手,但若让我将悟道果拱手相送,恐怕还没有可能。”
蛮廓目光渐冷,粗壮的手腕再次被那女人拉住,他吐出一口粗气,展开大眉,道,“你战又不战,给又不给,到底是何意思?”
“谁说我不战。”即墨挥手止住欲言又止的羋炼心,道,“我可与你一战,但必须在三日后,地点由我定,不要说连这你也不答应,那我只好请道友离开劫天盟。”
“好,三日后我来此处找你。”男人转身,带着那女人缓步走出仙阙,步伐沉稳,如同一座高山般,永远不会倒塌。
看着那蛮廓离开,蜻蜓吐唇道,“墨兄孟浪了,这蛮廓实在可怕的厉害,其实给他悟道果也未尝不可。”
“多谢仙子好意。”即墨颔首,并未多言,这是他的契机,战胜蛮廓,他能成为道合境下第一人,不留遗憾。
何况连蛮廓都无法战胜,他又如何面对人王印记,面对那个同境界的亘古封仙。
羋炼心满怀担忧,握住即墨大手,并未多言。
几个小土匪面色沉重,连兔子都酒醒,道,“小子,量力而行,这蛮廓不是你所能战胜。”
“连你们也不愿相信我?”即墨转身看向这些真正为他担忧的兄弟、朋友,故作轻松笑道,“即使我胜不了,也不是还能逃命么。”
“若想让你的道心不留遗憾,的确需要战胜他,否则即使你破入道合,道心也会有缺憾。”太上忘情空灵无质道。
即墨苦笑颔首,送走这些天骄。
是夜,风不吹,虫不鸣,花不语,唯独一轮即将圆满的明月,即墨独面群山万壑,青衣无风自扬。
太上忘情说的不错,逃避此战,他的道心会留下残缺。
此战只能胜,连平局都不可。
风动了,即墨猛地转身,只见易之玄站在身后,匆匆行礼。
“此战只能靠你自身,无人能助你。我只想告诉你,没有永远的第一,也没有亘古的不败。”
易之玄蓝衣飘飘,若真仙转世,空灵虚幻,又似根本不存在,他道,“神坛修建,只会越垒越高,越建越窄,越走越艰,越行越远。”
“多谢前辈教诲,我已明白。”即墨恭敬道。
“我倒希望你不是明白,而是用心懂了,懂了的是你的心。只有这样,你才能战胜蛮廓。”易之玄点着胸口,飘飘然离去,如突然现身,又消失的无声无息,无迹可寻。
“懂了的,是我的心?”即墨喃喃,或有所感,却又捉摸不透。
“你的心可还有畏惧?”飘渺仙音自远处传来,凝而不散,若清风拂面,若细水聆听。
即墨猛地抬头,看向茫茫天幕,根本没有这道声音的主人,他急急对着虚空行礼,道,“我知道是前辈,还请前辈现身。”
但根本没有回应,仿佛那句话只是南柯一梦,即墨若有所思,他听见那算命老人的声音,却没看见那算命老人本尊,仔细想来,还真的如幻听。
他束下手来,扪心自问,或许他真的有所畏惧,他担心以后看不见那些人,报不了血海深仇,道心不会完整。
大漠孤沙,黄尘滚滚,狂风咆哮,那两个蛮人停下身,蛮廓冷声道,“出来。”
虚空许久无声,蛮廓陡然转身,挥起狼牙怪棒,直接劈开空间,一道红影缓步走出,抬指轻轻点住狼牙怪棒,秀眉略蹙。
“我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便说。”羋炼心看向那女人,蛾眉不展,语气冰冷如霜。
女人轻声在蛮廓耳边低语,后缓步走到羋炼心,道,“我们可以在远处去说吗?”
羋炼心蹙眉看了蛮廓一眼,缓缓点头,轻启莲步,向茫茫黄沙中走去,那女人抿唇向蛮廓恬笑,紧随羋炼心走入滚滚黄尘。
许久后,羋炼心顿步,道,“说吧,寻我来何事。”
“还请你劝说即墨,让他把悟道果交给阿蛮。”虞声音优美,略带些生涩,但正是因这份生涩,平添几分韵味。
“你休想,兄长定能战胜他。”羋炼心玉面寒冷,紧紧盯住那女人。
“我这是为即墨好,没有人能比我了解阿蛮,他虽已自封杀性,但杀心还未死。”虞低声说道。
“不需要。”羋炼心冷眼看向那女人,秀眉微蹙,道,“你就只会哭么?”
那虞捻指擦掉眼角的泪珠,道,“我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羋炼心凤眼寒光肆溢,冷哼道,“那你应该劝的是蛮廓,若不是兄长执意与他相战,我方才就已杀了他。”
“你敢!”虞声音轻柔,却似有无边气势,风的吼声小了,连天空的黄沙也似在坠落。
羋炼心俏鼻中喷出一声冷哼,转身走入滚滚黄沙,红衣消失。
那虞看着羋炼心彻底消失,方才转向怀中婴儿,那婴儿张着一双大眼,灵动晶莹,他握着两个小拳头,轻轻咿呀。
山顶,即墨再未听见那算命老人的声音,他长身束手,任由青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羋炼心缓步登上山顶,靠在即墨怀中,道,“我相信你,无论是蛮廓,还是人王印记,亦或者是天劫,都不能阻挡你的脚步。”
即墨转身握住那双微凉的手,顺势盘膝坐下,仰头望着明月,道,“我即墨何德何能,此生有你,已然足够。”
羋炼心抬手堵住即墨厚唇,道,“不准说这样的话。”
即墨缓缓低头,两唇相接,空气仿若停止流动,大河似乎不再流淌,时间若静止,空间似永恒。
许久后,两人似乎都忘了呼吸,两张唇方分开,即墨低声道,“我一直有个疑惑……”
“还记得在小秘境吗?”羋炼心仰头望着即墨,道,“若无鹤老,就没有我,鹤老若我生父。”
即墨笑了,笑得很开怀快意,他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骄傲如羋炼心,这般奇女子,怎会对他这个废物矢志不渝,原来是因鹤老,若不是当初救下鹤老,哪还有如今。
将怀中妙人搂紧几分,即墨陡然走向高空,脚下踏中一只仙鹤,也不管去了何处,更不管走到何方。
愿这一刻永恒。
三天并不是很漫长,但即墨还是闭关了,他要将状态调整到巅峰,他的实力已到瓶颈,无法再提升,只有凭借巅峰状态,面对道合境下第一人。
即墨与蛮廓那一招之战已经传开,外界沸腾了,劫天盟更加热闹,用摩肩接踵形容也不为过,许多修士赶来,想要看即墨如何飞蛾扑火。
连接下一招都很艰难,有如何能战胜。有人冷笑,有人同情,有人不解,有人暗暗点头。
与蛮廓之战,地点正在养灵池外,那养灵池方才建成,就被有心之人觊觎多次,但都被易之玄拂手弹走。
养灵池被一尊至圣镇守,哪怕即墨与蛮廓打的翻天覆地,也不可能对养灵池造成损害。
养灵池外百里,无数灵舟漂浮,层层叠垒,直上碧霄。
有人设下赌局,即墨的赔率高达一比一百,根本没有修士压在即墨这边。
“我便在这即墨身上压半两道石,若他不能胜,我会让他好看。”一个粗犷大汉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对即墨的讥讽。
兔子恨得牙痒痒,却被即墨拦住,贼眼转了转,走到赌桌前,甩下空间袋,道,“百斤仙石,我压即墨。”
喧闹停下来,所有修士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兔子,那兔子瞪起大眼,道,“看什么看,都没见过兔爷?”
随即他又匆匆走到另一边,挤开人群,甩下三个空间袋,道,“千斤仙石,压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