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斌当时兜里有50多块钱,怕被他们翻走,骨子里也不愿对人屈服,便横下心来,怒视那个人说:“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借你钱啊?”
“诶卧草!你挺牛叉呀?来、来、来,你出来!……”那个人狞笑着,拽住吴斌的衣领往门外拉。
“别J叉拽我!”吴斌猛地挣脱出来,扯着脖子对那个人喊,试图引起游戏厅里所有人注意,奢望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天理自在人心的公道。
“别在这里打架,愿意打,上外面打去!”膀大腰圆的老板见怪不怪的喊了一句。
“听见没有?让你出去呢!不服你出来!来!”那人不耐烦地对吴斌喊。
吴斌黔驴技穷地跟着两人走出了门口,刚出门口,鼻子就挨了一拳,没等还手,便被两个人三拳两脚打倒在地。他只能双手护住头,任凭皮鞋如石头般砸在他的头和背上。伴着疼痛和自己本能发出的闷哼,他听见踹他的人,带着粗重的喘息,对他喊:“不认识是吗?今天叫你好好认识认识!……”
“还牛不牛叉了?还牛不牛叉了?叫你牛叉!叫你牛叉!……”
……
直到两人打累了走人,吴斌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浑身是土,鼻子被打出了血,腮帮子肿的像包着一个核桃。
当晚,他没敢回家,怕父母知道后限制他外出的自由,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去游戏厅打游戏,所以他只能给家里打个电话,骗父母在同学家住,然后在录像厅熬一宿。
虽然50多块钱保住了,但这口气难咽。他想到用刀砍了这两个人,但想了一宿还是鼓不起勇气,最后想到找曾朋替他出气。
他早就知道,影剧院的游戏厅,是曾朋的长期落脚点,但一直不愿意主动跟他攀交情、套近乎,怕惹上麻烦,被迫过那种整日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这一次是他生平遇到过的最大耻辱,他这一宿每一分每一秒,眼前无不重复着那一分多钟的镜头,耳朵里总是反复听见
:“不认识是吗?今天叫你好好认识认识!……”“还牛不牛叉了?还牛不牛叉了?叫你牛叉!叫你牛叉!……”
他知道这口气不出,这样的画面、声音会伴随他一生一世,他打算,宁肯把这50块钱全都给曾朋,也要出这口恶气。
于是,他第二天一大早,便来到影剧院游戏厅的大厅,等待曾朋出现。等了一个多小时,曾朋果然来了。
当曾朋进门的那一刻,吴斌便把曾朋和电影《赌神》中,周润发走进赌场的镜头联想在一起。曾朋同样身边跟着三四个人,同样挂着神秘的微笑,同样精神抖擞,同样虎虎生风,同样有很多十六七岁的人,跟他打招呼
“朋哥……”
在左一声“朋哥好”右一声“朋哥来了”中,吴斌怯怯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并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曾朋的对面。
曾朋看到吴斌被打得变形的脸,像看到一幅很好笑的漫画一样,笑出了声音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吴斌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几乎快要哭出来说:“昨天,在我家跟前的游戏厅,有两个小子管我借钱,我说我都不认识你们,凭什么借钱给你?他们就把我打成了这样。”
曾朋淡淡一笑问:“那你今天是为了这事,特意来找我的?”
伴着众人的目光,吴斌苦着脸说声“嗯”。
“你找我是为了让我替你出气?”
“嗯。”
曾朋突然收起笑容,认真起来说:“咱们过去是邻居,不过也没那么熟,没说过几句话对吧?”
吴斌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像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样低下了头。
曾朋又重新笑了笑说:“但是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帮过你,你却连一个‘谢’都没说过,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吴斌无语,鬓角在出汗。
“那今天你来找我,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呢?”
吴斌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曾朋也没有离开,耐心地等待吴斌的答案。
“只要你能想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理由,我可以替你出这口气。”
曾朋盯着吴斌的眼睛,像老师要惩罚淘气的学生一样,慢条斯理地说。可能是他上学的时候,经常被老师这样逼问,所以语气学得惟妙惟肖,也想找找当年老师逼问他时,那种趾高气昂的感觉。
曾朋等了半天,吴斌仍就低头不吭声,曾朋又懒洋洋地加了一句:“问你话呢,你不吱声是啥意思啊?”
吴斌被逼得只能想到兜里的50块钱,便当着众人的面,从怀里的兜掏了出来,吞吞吐吐地说:“朋哥,我只有这50块钱……”
曾朋没有伸手去接,冷笑一下,瞪着眼睛,带着要发怒的表情,却平静地说:“你拿我当臭要饭的,还是你雇的打手啊?”
吴斌的眼神马上恐慌起来,好像面前的朋哥,突然变成一头狮子要咬死他一样,马上语无伦次地说:“朋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了……朋哥,你别生气,朋哥……”
“行了、行了……”
曾朋闭上了眼睛,懒得再听他的解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搂着吴斌的脖子说:“把你的钱收起来,我不缺你这三瓜两枣的。想要我替你出气也行,你以后就跟我混吧。”
吴斌还在胆战心惊,没有时间去想答应了曾朋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用鼻深吸一口长气,点了一下头。
曾朋好似看到吴斌快要被吓破胆的神情感觉很好笑,却没笑出声音,拍了拍吴斌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这不就完了吗?以后咱就是兄弟了,你的仇就是我的仇,咱说办就办他!给你打成啥样,咱就给他打成啥样,你看这样能不能出气?”
吴斌仿佛从北级点突然穿越到赤道,这种心情的反差,从前从来没有感受过,他带着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卑怯地说:“谢谢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