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百年松树下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活人与一个曾经死过的人，或者说是在那活人心中曾经死过的人。

死而复生无疑是一件很神奇，而尤其当这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每个人至亲身上的时候，恐怕每个人心中的欣喜都会难以言表。然而死而复生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种事情的发生往往也就夹杂着一丝谎言的气息。

当然，被欺骗的愤怒比起至亲回到身边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如果眼前这个老人只是小小的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的话，乔凡此时大概已经过去跟老人开始扯皮撒娇，一如以前一样。

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乔凡也明白，老人那么说绝对不是想跟自己开个玩笑。同时隐约间那明白了当初在自己茫然无助的时候老人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当然，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不是很清晰，但是大致的轮廓已经展现在乔凡的面前。而身怀罪恶之源的乔凡与身为昆仑长老的老人似乎也就成为了水火不容的关系。乔凡知道，老人更是明白，所以当初乔凡知道了老人仍然活着的时候只是让林雪烟带话，而老人听到乔凡的话后更只能大笑几声。

或许双方都在下意识的避免着碰面，因为以双方的对立分明立场来说，一旦碰面必然发生激烈的碰撞。这无关个人感情，而是为了责任信与念为了生存的战斗。

然而两人都不想见到那一天的到来，所以两人非常有默契的不在见面。纵然乔凡有着对老人的无限思念，老人有着无比的歉意。相见不如不见，这不是诗人笔下让人们心生感伤的辞藻，而是残酷并让人压抑的现实。

但是，毫无疑问的，两人心中其实都盼望与对方见面。一见以解相思苦，一见以舒眉间头，一见以浇胸中垒，一见以诉心中怨。两人心中所有的不畅快都会随着这一次见面而烟消云散，然而却不得见。因为一旦见面便会生出比那不畅快更让两人恐惧的东西。

当然，两人都知道，见面这一天是逃不掉的。两人总要面对那一天，他们所做的不过是让那一天迟些到来罢了。乔凡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才会做出到昆仑的决定，要不然真的能躲上一辈子的话，那又何尝不可？

见面之后，两人没有说话，不是无言以对，而是以两人十几年的爷孙情，有些东西不必说，心中自然明了。两人就站在白年松下对视了整整五分钟，在这五分钟当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将两人笼罩起来。郝芳正是感受到这种难以言明的气场而忍住了满腔的疑惑，只是好奇的看着老人。这就是师公？

“你怎么来了？”几分钟的沉默已经足够两人了解或者释怀一些东西。而在这些东西过去一阵紧张的气氛便悄然而起，老人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若是放在以前这种脸色便只有在教训乔凡时才会出现。

然而乔凡早已不是当年老人膝下的顽童，他眉毛一挑，指了指一旁的郝芳说道：“为了这个丫头，她身怀九阴绝脉，我偶然将她身上九阳图破去并收为弟子。现在她体内寒毒已经快要抑制不住，我这当师傅的没本事，只能来找老头子你。”

老人看了看一旁好奇宝宝一般的郝芳，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可知今日一见你可能就回不去了？”

听了老人的话，乔凡笑了，笑得非常开心。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烈，到后来竟然是仿佛癫狂一般。他知道老人问这一句是因为他不想将自己带回去，然而他又明白，老人今日若是让自己简简单单离去，对于昆仑来说便欠了一个交代。

当然，作为昆仑资历最老的长老，整个昆仑没有人有资格责问老人。但是老人却必须给自己心中的那座昆仑一个交代。所以，乔凡笑，笑得即癫且狂，心中的高兴与悲伤随着笑声传遍了大山空谷之间。

笑了许久，乔凡终于停了下来。他嘴角仍然挂着一丝抹不去悲伤，这悲伤不是因为老人，而是因为这个世道。对于乔凡来说，老人能问出那么一句话他心中的那点怨恨便已然消散：“你就这么确定能留下我，不怕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人看着由癫又狂的乔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有多少本事我难道不知道？九州印不足以帮你跨越第四重境界与天道之间的差距。”

“嘿，看来你在山里边倒是也没闲着。不过我可是从白石那里听说了还有一个办法。你也不想这个世上再多一个白石吧。”乔凡既然敢来那自然是有些准备的。

老人皱起了眉头，乔凡所说的也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你可知道白石当年所付出的代价？”

乔凡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越发的上扬，同时一丝狡黠在他的眼中转动起来。老人养了乔凡这么多年，乔凡的那点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知道了乔凡的心思，老人突然笑了出来：“你这臭小子。”老人摇了摇头，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把她送回来就是了。”见到老人的笑容，乔凡心中也轻快了不少。他指了指一旁的郝芳说道。

“还跟以前一样，就会给我找麻烦。”老人瞪了乔凡一眼说道。

乔凡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这回笑容中却是没有了那悲楚。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白石成为修罗王的代价？他并不打算成为下一个修罗王。就算是退一万步说，他也不会吞噬掉罪恶之源。因为下一次罪恶之源爆发起来恐怕就是毁天灭地的程度了。

牺牲自己保护世界可以说伟大也可以说白痴，但乔凡既不是圣人也不是以世界的毁灭换来自己苟且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真的要面对这种选择的话，他恐怕会纠结许久然后不甘的死去吧。这不是为了保护世界，而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人。

老人了解乔凡，所以他在见到乔凡眼中狡黠后便明白了乔凡的打算。他不过是在用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威胁来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虽然用不可能存在的威胁来威胁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但是纵观历史，其实很多事情的解释都未免牵强附会，当时的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其实不过是一个台阶罢了。而这不可能存在的威胁便是一个台阶。

通过这个台阶，乔凡与老人之间的矛盾便可以暂时的延缓，当然，这种台阶可以不可再。毕竟两人之间的矛盾并未消除，终将有一天，师徒二人会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然而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避得过一时便是一时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