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涓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响。

去去去！又是梦！难道这一回又要睡个三天四夜不成？不行，不可以！搞不好一旦醒来，他真的会已经找过别人侍寝了！

“啪！”

昶嘉一愣，抚住脸颊，眼睛直觉地向殿外看。堂堂天子，这样被打，实在是很没面子！早晨被她的奇怪举动搅得心神不宁，无法静心处理这几日堆叠起来的折子，现在找她居然又忘了先将宫人遣开。这几天真够蠢的了！脸上与其说是微痛，不如说是微烧。见怡然仍然睡着，只能轻轻将她的手收进薄被，若无其事地踱回书案，继续批阅奏折。

初夏时节，雨水不均，南报涝，北报旱，京畿四邻措词尤其严峻。皱眉看了一会儿，不觉沉进公事了。茶水换过几遍，也不记得。到感觉倦怠，才发觉已经掌灯多时。

怡然居然还在睡。

这项异能真是令人惊羡。

随意命了人传膳。警觉地先捉住她手再叫她起床。

怡然挣扎了下，似乎不太舒服。

昶嘉只好放开。

结果被她赶蚊子似地在面前挥了几下，示意旁人勿扰。

真懂得如何挫折人！

好气好笑地趁她睡着，刮了刮小巧的鼻尖。她皱皱鼻子，睡梦中居然威胁地张张口，要咬人的样。索性再过份一点儿，食指挑衅地划划她嘴唇，欺负她没睁开眼，应该咬不着。结果伊人居然轻轻一笑，引他一怔，手指就此忘记收回，被咬得倒吸一口冷气。

装睡！

她该死的居然可恶到给他装睡！

怡然滚到床的另一边，溜身下地，放声大笑。

昶嘉恼羞成怒，捉住在他面前卖弄自己三脚猫轻功的小人同类，很不顾君子风度君王气度地与小女子颇计较了一番，咯吱出N声脆笑，讨还NN个香吻，才在她捂住胃一脸向往地望着膳食时轻哼一声，放过一马。

一顿饭仍是吃得各怀心思。

怡然是标准的[事后后悔族]，懊悔死了自己在被他抱在怀里亲吻到头晕晕时竟然还惦着吃，更悔被他压在床上呵痒时居然只顾着躲开只顾着笑而根本忘记自己的初衷。

昶嘉看着怡然的表情变幻，心思也是百折千转。有了上次的[烟花事件]，对于她，他早已经有了[忍]的觉悟。早晨的事，多半儿是他太过向往，想太多了。他刚才故意试探地吻得极*，她却浑然不觉，如今又是一脸懊悔气恼地发呆——也罢，她能适应和他过度亲密的身体接触，也是好事。他该高兴的。这几天因为要照顾她，政事全放下，早间又辍朝，对于像他这样登基又未期年的皇帝而言，委实容易引发朝议。温泉宫那边的动静，也该留意一下了，父皇母后都不像是能那么安静的人。

他又开始皱眉了。怡然也皱眉，眼神不善地瞟瞟昶嘉。他全未察觉，依然眼神冰冷飘渺，面容沉静坚毅，不知道又在算计些什么。不过可想而知和她所想的肯定不是同一回事。眼神幽怨地再瞟他一眼，放下早已食不知味的碗筷，在小巧的沉香檀木桌上制造出“啪”一声轻响。

昶嘉回神，微愕地看她一眼，随即习惯地微笑：“你吃饱了？”

我抓狂了！怡然垂下睫，温婉地回他一个微笑：“嗯。”一步一步极淑女地走到殿门口，再回头瞥他一眼，却发现他虽然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却似乎早已经穿透，涣散迷蒙——还、是、在、发、呆！真是太太太太太……过分了！他不是喜欢她，他不是爱楼涓涓的吗？她也不过是一直记不起来而已，他怎么可以就这么忽视？

怡然又羞又怒，捂住脸跑出殿外。才发现这次跟着她的宫女，全是有些轻功底子的，看似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却居然一个也没甩脱。心下更怒，用尽全力狂奔一阵，自己都吃力不已，她们居然还是蜻蜓点水，袜不沾尘。

“你们——不许跟着我！”

“娘娘，奴婢只是奉了皇命，护娘娘周全！”左边领侍的女官上前弯身一礼，不卑不亢。

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却让怡然彻底爆发了。

她和林昶嘉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白担了个名……不，连“名”都没有！名分他已经赐给孟茹晴了！她根本什么都没有！

“不许叫我娘娘！”怡然眼睛发红，声音发狠。

侍女们互相对看一眼，没人回话。

怡然转身就跑。

“娘娘——”五六个声音，整齐划一，清脆不已。

“啊————”怡然终于崩溃地大叫。

“怡然？”错愕的声音，好听的声线，远而清晰地响起。昶嘉走出延禧殿，远远地望住她，表情模糊，声音温柔：“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他居然还敢问她是怎么了！

怡然双足一点，平生第一次跃过了横在面前比她还要高上半身的檐廊花墙，继续发足狂奔。没跑几步，眼前一花，腰身一轻，已经被人揽住，在空中几个回旋，翩翩落地。怡然虽然被转得晕眩，却还是没忘用双手捂住昶嘉的脸，不许任何人觊觎。

“怡然，这是做什么？”昶嘉哭笑不得，虽然不解，却也不敢随便拨开。

“不许你被别人看！”晕归晕，话还是要说分明。这一点，怡然坚持得很。

“没人敢看。”她的霸道引出他的轻笑，伸手拉一下，却没拉开，只能挥手命人退下。

看看果真没人了，怡然的胆子似乎一下也没了，讪讪地松开手，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他的脸，一面还装模作样地叹气：“嗳，跑了大半夜，好累。”

“那——我们休息？”昶嘉试探地问。她今晚的气怒来得实在太突然，最可能又最不可能的揣测，只能是他的“不解风情”惹到她——可是，真会是这种原因么？昶嘉屏住呼吸等答案。

“嗯。”怡然声如蚊鸣。找回矜持，微不可见地点头，挣开他的手，想要自己走。

昶嘉顺从地放了手。

怡然顺利地走了三步，怒气再度成功累积，却在还未来得及回头发作时已经被横抱起来。

在蕴散着楠木冰雪香的怀抱里，她看见满天璀璨的星光，幸福地荡漾。

回头，侧脸，她看见他眼中满盈的温柔，和天上的星光，一样炫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