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孛看着她,用目光表示自己正在洗耳恭听。
楚晗道:“我想请你的御用工匠帮我打个结实的长柄大铁勺。”
她指了指桌上盛汤的碗:“就要汤碗那么大。”
这么大?武孛惊讶地看着汤碗,半晌才道:“那,勺柄要多长?”
“多长……”楚晗想了想,“就先一人长吧。”
武孛看她一眼,点点头:“明白了。”
楚晗无语:他这一眼的意思,是照她的身高确定长柄铁勺的长度。
十万大山的门口地底下,有近一吨的金巴泥土,她一直念念不忘。
浑身的骨头都快被封印大阵碾碎,才抠来两小坨儿,既然打算过几日便去找琉火,不如把原来的想法付诸行动,实施起来,专门打制个能代替胳膊的长柄大铁勺去淘金,这样,一次便能多弄点儿回来。
讲真,若不是夫郎孩子都在天虞山里,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不想马上回去~~给千若施展续命针后,金针长老倒是没再那么缠人、非要她跟着继续学医继承衣钵,但丹药院炼丹楼里的那些长老们却总是蠢蠢欲动,时时刻刻的想把她拖过去一起研究上古奇书里早已失传的丹药炼制术。
前几日尚能以千若、千羽刚刚升任左右护法,和夫郎们久别胜新婚的理由挡掉她们大驾,可这次一出山,再回去,可就没什么新的好借口了,而原来的那套说词必然失效。
想想她就脑壳疼。
当初曾当着天机老人的面,承诺三年历练期满后就给紫汐一个婚礼,加上千若和千羽连孩子都生了,又夺得左右护法之位,自是也不能再拖延,如此,她便想连同琉火和无忧一起把婚礼办了。
虽然按她的心意,是给他们每个人都举行一个单独的婚礼,可想想繁冗复杂累死人的婚礼过程,她就有些头皮发麻,最后还是觉得干脆一次性办了得了。
可问题是,与理惠征的三年之约还没到,而东方凌天给的圣旨上又是顾南风的名字,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来找武孛讨封书信更为稳妥,免得到时因为理亏而被理惠征撵得灰溜溜走人,多没面子。
既然来了,又不想马上回山,借武孛的人手打制坚固大铁勺,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况帝王发话,工部那些匠师还能不用最好的材料?美观不美观的暂且不说,它肯定结实啊!
武孛做事也是行动派的,答应她的小小要求后,便自己打开殿门走出去,对贴身女官耳姞吩咐一番,叮嘱说此事务必办好,不能有丝毫差错。
耳姞见皇上如此重视,便招呼自己最信任的干女儿去办这件皇差。
武孛回殿刚坐下,楚晗又道:“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武孛丝毫不觉厌烦,立即道:“请说。”
楚晗眉头微蹙:“我想请你帮忙找个人。”
“什么人?”武孛笑看她,“女子,还是美男?”
“男子,一个看到他眼睛、就像看到天上星星的男子……”楚晗将玄月的相貌和身高等详细描述了一遍。
算算时间,从最后一次失忆、在耸天峰日夜相伴的那个月开始,已过去一年有余,如果他在那一个月里怀上了身孕,那么此时,应该已经生下孩子。
可这一年多里,她走过的地方不少,且常常开启窥心镜法搜索他的行踪,却始终没见他半个影子,就像从世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算没有爱上他,她也不能放任一个为自己生孩子的男子不管。他本就是碧霄宫弟子,而碧霄宫弟子绝大多数都是捡拾收养的孤儿,既然不夜仙宫里的人他一个没带,就说明他一直都是孤身在外。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一点,她头疼的同时,也对那个男子生出一丝心疼,因为他让她想到千若和千羽那两个傻男儿。
如果肖浅灵的灵魂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是异界原身的正君,那么他到底派玄月完成什么任务?
原本,她曾怀疑他是让玄月带球混入皇宫,再将腹中的孩子栽给东方凌天,以图皇位,谋得天下。
可窥心镜法在皇宫施展了几圈,也没看到玄月半个人影,这让她不由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质疑,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想多了。
她这儿还在皱着双眉思虑,武孛已经画好一张人像递到她面前,让她好生惊讶:“你画的?”
“怎么?不像?”武孛看着她,“还是我会作画,让你觉得很奇怪、很意外?”
“没没,怎么会,”楚晗连忙摆手,顺便接过人物肖像图,“我是说,呃,你画得好快,而且特别像。”
武孛怀疑地看着她,楚晗冲他点点头,又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口中还道:“好!好!”
“真的可以?”武孛道。
“真的可以,就用这个,”楚晗道,“有劳了!”
“那好吧,”武孛从她手中取走画纸,朝殿外走去,转身时还看了她一眼。
楚晗笑了笑,抱拳:“辛苦了!辛苦了!”
武孛这才走过去打开殿门。
楚晗暗暗松了一口气。
武孛唤贴身女官耳姞亲自去办这件差事,回来后,两人继续用餐。
事实上,吃饭的意义,还没有说话的意义大。
见楚晗再无什么事需要他,武孛便瞅着时机叹了口气,然后等着楚晗问他怎么了,结果,楚晗却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不时夹根笋子、吃口蔬菜,不急不慌地慢慢嚼着,不问,也不看他。
武孛气恼又无奈,只好再次叹气,还特意将音量加大一些、语气也重了许多。
楚晗忽然停止咀嚼,目光却盯着面前的菜盘子一动不动,似陷入某种沉思,想什么要事入了迷。
武孛见了,不由气笑:“楚少主,你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叹气么?”
呃……
他突然这么直白,她反倒无法装下去了,只好醒过神来,端起茶碗道:“你为何叹气?”
武孛嗔睨她一眼,方道:“今日,众臣又在朝堂上大提后宫无人之事,她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个个上奏谏言,说朕该广纳后宫,让他们为皇家开枝散叶。”
他一脸头疼不已,“你说,我这……我这……怎么封后纳君?难道要跟凤后和诸君说朕不能人道么?”
楚晗差点将刚入口的茶水喷出,笑道:“倒不失为可行好计。”
“还好计……你就笑吧,”武孛故意哼道,“不帮我出主意,还笑。”
“我是说真的,”楚晗是因为想到风纯国的皇帝理惠征,才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行之处,“你可以生场病,严重到不能人道的病,这样,就不用应付后宫了。”
“楚少主……”武孛无奈地拖长尾音,“我根本就没有立后纳君的打算好不好?武孛求求你了,能不能帮忙出点儿简单有效的主意?”他连连拱手,“拜托啦!”
楚晗想也不想道:“没有。”
“……”武孛的拱手姿势顿在空中,半天才放下来,气哼哼道,“拒绝这么快,分明就是……”
楚晗无奈地放下筷子:“我说大哥,你是皇帝,还是年轻的皇帝,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婚?那些指望拿儿子孙子攀上皇亲的大臣能放过你?”
武孛被她这声拖腔带调的“大哥”给逗得扑哧一声笑了:“我知道,所以才请你帮忙嘛!”
“我一介武妇,平民武妇,还是凤临国的平民武妇,你说,我能帮你什么?啊?你说,”楚晗瞟他一眼,“难道要我告诉你的朝臣们,说她们的皇上其实是个男子?不能娶纳她们的儿子孙子广诞皇家后嗣?”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肯开口帮我一把,自然能帮得上,”武孛故意忽略她后面那两句,不加理会,“危机一除,我就再欠你个人情,一个大人情,怎么样?”
早就在窥心镜法中看透他想法的楚晗连忙摇头:“算了,这个人情不好挣。再说,除了琉火,我好像也没别的要事大事需要你来还人情,毕竟我们是两个国家的人。”
“楚少主,世事无常,话可不能说得太绝对,”武孛站起身,不管楚晗还吃不吃、喝不喝,又执壶跑来为她斟上一杯酒,“就算现在用不上,将来呢?就算你用不上,你的夫郎呢?孩子呢?难道他们永远都只待在凤临、不去别的国家闯荡闯荡、游玩游玩吗?你怎就见得他们来我凰梧时,不需要我的帮助呢?不吉利的话咱不说,但让他们在凰梧不出什么危险、绝无性命之忧的玩个痛快,我这个帝王总能做得到吧?”
“看来你是不把我拖下水不罢休了,”楚晗斜他一眼,饮尽杯中酒,“说吧,有什么想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