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和松家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没落了,除却一座宅邸,什么资产都没了。
没有产业,便没有收入,尤其是蔡家,蔡家家主蔡纹及其正夫死后,低价得到蔡家产业、搜干刮尽蔡家地库的晋枫,只给蔡家族人每人一万两银子,如果她们不工作靠吃老本儿,很快就会没日子过。
所以,虽然有这么大的府宅可住,但厮奴婢女们她们却已请用不起,便都打发了出去。
蔡姿作为蔡纹正夫膝下的独子,并没有得到晋枫的任何优待,手上也同样只有一万两银子,但他一个失去双亲又没有武功的少年男子,手上仅有的一万两钱财也开始被同族人觊觎,只是还没到真正动手的时刻。
不过,既然他当初能跪上三天三夜求母亲教授刀法武艺,便说明此子心怀抱负,不甘屈于女子之下。即使同时失去双亲,他也只是身体消瘦许多,精神上却没有被打垮,否则就不会不顾别人的嘲笑、抓住机会来楚氏集团应聘,而是随便嫁人或找个道观长伴青灯了。
楚晗让无忧把碎纸屑增多并揉成团儿,放在入门后的必经之地。
紧抿着唇的蔡姿,不仅没在第一时间看到地上的纸团,还一脚踩了上去,直到感觉脚下有异物,才抬脚查看,当他发现是个没用的废纸团时,本想一脚踢开,可刚伸出脚尖,便停了下来。
无忧一直看着他,以为他会捡起来揣在手心,没想到他捡是捡了,却是“嗖”的一声扔到门外!
至于桌边地上的两张纸,他瞟了一眼,目光便掠了过去。
无忧翻了翻眼睛心道:你完了。
楚晗并未抬眼看那身体瘦削、脸色也不好的蔡姿,只是淡淡道:“为什么要来楚氏应聘?”
蔡姿站在那儿答道:“为了赚钱养活自己,为了不被人欺凌!”
楚晗依旧语气淡淡:“你想学武功?”
“是!”蔡姿的声音,坚定里带着一丝恨,那是母亲不肯违背祖训教他武功的恨,是爹爹不为他在母亲面前做丝毫争取的恨,也是对族人现在待他越来越无亲情可言的恨。
“赚钱养活自己倒是没问题,但要花钱学武功,就是难事了,除非你要学的,是你蔡家的顺风刀法。”楚晗说着,脑中却想起蔡纹临死前单独交待给蔡姿的话,想起那本有图无字的刀法图谱。
在窥心镜法中,那本武技图里并没有九九八十一刀,而是只有三九二十七刀,且每学会九刀就要越过一个坎,悟不通透,就进入不了第二个九刀。
而最可笑的,是它纯属于刀技,根本没有相应的内功心法。
蔡姿紧抿嘴唇没有说话,楚晗轻淡地呵笑一声:“本尊可不会觊觎你们蔡家的顺风刀法,只不过,你的身份太敏感,毕竟最后的赢家是晋枫,而她又把产业卖给了本尊,本尊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恨意转嫁到我们楚氏头上、从而怀着在楚氏集团搞破坏的心思呢?”
蔡姿摇摇头:“蔡家已经没落,再没有任何希望了,蔡姿只想赚钱好好活下去,不想成天赋闲在家,最后穷困潦倒,向人伸手乞食。如果楚少主不信我,我可以发誓。”
楚晗淡声道:“不必了。”
她看向他:“你可以留下来,但每个人都是从学徒开始做,学徒的时间在三个月至三年之间,每个月的薪水只有一两银子,你是否能接受?”
蔡姿点头:“能。”
“去找楚氏集团大理事史上飞,她会为你安排具体店铺,过去之后,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店铺掌柜。”
蔡姿作揖躬身:“是。”
待人走后,无忧不解道:“楚姐姐,为什么要留用他?他一样也不符合,而且他是蔡家人!”
楚晗淡笑:“无妨。小鱼小虾翻不起大浪,有他在,也能让史上飞多受磨练。蔡家并非只有他一人来应聘,既然她们不和,那咱们就再收一个,看史上飞如何调动她们互相压制。”
无忧想象着史上飞脑壳疼的样子,不禁哧哧笑出声来。
通过面试,楚晗最终确定了十二个可重点培养的对象,或可做掌柜,或可做算金师管账房,其她人,则根据任天游、史上飞和邰姝的综合意见进行快速敲定,毕竟她们的意见都有其参考价值。
十二人当中,除了许栖荣,还有两名男子和九名女子,当然,蔡姿是不包括在内的。
这其中,有个叫沙素嘉的已婚女子,引起了楚晗的注意。
通过观察,她发现此人很会察言观色,且头脑灵活,反应敏捷,进退自如。
比如,沙素嘉在和别人说话时,总会习惯性地慢半拍,她会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判断一下自己所说的那句话会引起什么反应,然后依照对方的反应,适时地给予赞美或及时刹住话头并让人立即有台阶下,是个很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的主儿。
这种人沟通能力强,熟悉业务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升任掌柜,替代中饱私囊或吃里扒外的旧人。
招聘工作一落幕,史上飞和邰姝便又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似地转了起来,而任天游则带着无忧出城布施,以楚氏集团少主楚梦晗之名,掏钱救助穷苦百姓,出资修桥补路,广做善事。
只是,楚晗曾在她临行前交待过,帮助穷人可以,但银子不要给得太多,因为人有贪心,多了,反而生变,令其家人遭难。也不要长久的给,一次就好,久了,人家就会觉得白拿你的钱是理所当然,若有一天你不给了,对方不但没有感恩之心,反而生恨。
任天游觉得楚晗已把人心劣性看得相当通透,自然是按照她的意思行事。随后,她又带着无忧到各个寺庙和道观添香送油、米面酱盐,所捐赠的银票票面价值,足够将楚晗的名字写进功德簿。
不过人家住持也都很会来事儿,连同她任天游和无忧的名字都一起写了进去,曰:“二位不辞辛苦,更是诚意感天的有心人!”
两人十天的车马劳顿,广撒银钱施恩布德,让身在顺风城的楚晗,一时间更加声名大震,令她扶额不已:任天游啊任天游,做善事也可以不留姓不留名地低调进行嘛,反正是为了给后代积德,又不是为了博取好名声。你这么大张旗鼓,消息传到皇宫,坐在凰椅上的那位会怎么想?
但她没想到,东方凌天不但一直没反应,还在不久之后的关键时刻派人援助她,而那时候,她已身在凤临国的京城。至于其背后的真实原因嘛,呵呵,只有东方凌天和另一个女人知道。
顺风城郊外,累了十天的两只马猴一个放松着身体骑在马上,一个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随着颠簸摇晃,跟个被瞌睡侵袭的不倒翁似的,直到差点儿一头栽到地板上,才干脆往上一躺,把放脚的地方当了床!
“我日咧个逗逗球儿哎,能把两个情敌全部变成属下,牛笔啊!还是自愿发下血誓的属下,太牛笔了!”任天游从无忧那叭叭叭闲不住的小嘴儿里得知史上飞和邰姝的前后故事后,一直感叹不已,“楚梦晗你这一箭到底射了几雕?我咋就快算不出来了呢!”
她不时地咕哝几句,让身后那赶马车的车妇不时看她一眼,只是那目光里,带有一丝看神经病的神色。
哧溜!
吱吱吱!
路边的野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道很急的声音,像是有大老鼠在仓惶逃蹿一样。
任天游随意瞟过去一眼,却马上惊得坐直身体一声大叫:“鹿角灵兔?”
鹿角灵兔?后面马车里的无忧被她吓得一个激灵,猛然醒来:鹿角灵兔是什么兔?
他掀开窗帘就朝外看:“哪儿哪儿?在哪儿?”
正在拼命逃蹿的鹿角灵兔一听声音,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凄凉地惨叫一声就朝任天游扑去。
任天游一把接住它,这才发现它已受了伤,皮毛上还沾有几丝血迹,不禁怒从心中来:“是谁伤了你?”
娘的稀屁,这可是千若公子的心头宝啊,能在这里出现,肯定是为千若公子送信儿给楚晗的。
它本是穿山鼠,就算遇到猎人什么的,也可以钻到地下躲避,可如今却被追得如此狼狈,显然是遇到了强敌。任天游火冒三丈地高声骂道:“日咧个逗逗球儿,敢伤我们家的灵宠?给老娘滚出来!”
“桀桀桀……”一阵怪笑声从马车斜后方的路边草丛传来,随即一名老妇出现在视野里,“你的灵宠?这分明是一只吸收了十万大山灵气的穿山鼠,我已经追了它半夜加半天,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灵宠?”
任天游冷哼一声:“它认我们家公子为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劝你不要再枉费心机,它既不会跟你走,我也不会任你抢夺!”
老妇仔细看了看她,讶然道:“又是一个年轻的天玄武者?”
任天游轻抚了抚鹿角灵兔的皮毛,没说话,因为她看不透老妇的武功级别。既然看不透,就说明武功比她高。如今在这城外,楚晗又不在,而她这边还有一个无忧在马车里……
想到这,她调转马头嘚嘚几声,对车妇道:“带小公子离开这儿,回顺风城!”
说完“啪”的猛然向拉车之马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马儿吃痛,嘶鸣一声便撒蹄狂奔。
任天游赌对了,老妇的目的是鹿角灵兔,所以她并没有追赶马车,而是哈哈大笑:“一个天玄低阶也敢跟本尊争宝贝?马上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不死,否则等我出手,你的命可就难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