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博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地想要借走旺财啊?”
“我这么做当然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了。”张小满醉了,说的话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重量。
“哦。”丛博很明显有些不开心,对女人说的那句丝毫没有客气可言的话产生了逆反:“那我就说最后一次,我是不会将旺财借给你的。”
“为什么?”张小满瞪圆了眼睛,樱唇张大,像是活吞了个鸡蛋一样。
“我这么做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总之,你以后不要再打旺财的主意了,也别再做那些没有意义,只会折损自己颜面的事情。就像你现在,为了得到旺财,竟然不惜和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也就亏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做那些龌龊的事情,不然你早就成为待宰的羔羊了。”
丛博一字一句地说着,言辞确凿,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还顺便将张小满今天的所作所为批评了一通,其实也就是变相地在说她没脑子。
而她呢?
她继续瞪圆了眼睛,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撇着嘴巴,清秀的眉毛皱成一团稀巴烂的纸,灵动的眼眸中竟泛起了丝丝泪光。
“为什么啊?我只是想要通过我自己的方式去努力争取,没有得到理想的成果也就算了,你还批评我……”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委屈,眼泪积攒成浑圆的珠子断断续续地掉落。
丛博瞬间就慌了,身边的旺财也注意到了这个场景,立即凑近张小满去安慰她,舔着她的脸蛋。而丛博则不能也和狗狗一样,为了安慰凑上去舔吧。
“张小满你别看我了,再看真要把你吃掉了。”丛博团着拳头开始咳嗽想办法。
“喂……我就说你两句,你别哭啊……”
其实丛博不知道,张小满是想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哭的,她今天的失态不过都是那一罐啤酒起了酒精作用。
“张小满?”而丛博呢,也从来没有安慰过女生,打娘胎里下来就没有这样的基因,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就只会一昧地叫张小满的名字。叫她别哭了。
“你一直在说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呢?我都已经做到这样的程度了,脸面都不要了,你还是这样的铁石心肠,一点同情感都没有。我又不是抢走旺财之后就不把它还回来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会还给你的啊……”
张小满愤怒地起身,纤纤食指指着丛博的鼻子指责着。
“我……”丛博哑口无言,抬头之际发现张小满不仅是双目通红,连两颊都红得像是两颗大苹果,还是富士的。他这才明白,张小满是喝醉了。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难办了,一个烂醉如泥,酒品还极差的女人留在自己屋里,今天晚上怕是睡不好觉了。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丛博赶紧起身去拉出张小满躁动着的身体,让她安稳地坐在沙发上:“坐好了,张小满,我向你承认错误,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个人对旺财的感情。它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如果生活中缺失了它,我可能会很难过的……”
丛博尝试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张小满,可是效果却是不尽人意。张小满脑袋懵懵的,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听下去,嘴里却一直在自说自语:“我带走旺财,是要去救人的啊……”
“你说什么?”
“带旺财去救陆伯伯……”
“谁是陆伯伯啊?”丛博一头雾水。
“陆伯伯是我们临终关怀医院的一名病人,也是我的病人。陆伯伯他快要去世了,因为他患着肝癌晚期,他养过一条德牧犬名字叫阿旺,长得和旺财特别特别的像。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走丢了,陆伯伯每天走在念叨着阿旺的名字,哪怕是在他承受着发病期的痛苦时也在念着阿旺的名字。能够再次见到阿旺,确保它的平安也许是陆伯伯生前最后的心愿了……作为一名临终关怀师,不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出于本职工作,陆伯伯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所以我才想向你借走旺财,送给陆伯伯养一段时间,直到他死去。”
张小满倒吸着气,一下子将心里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然而这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解释完这些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了。
张小满有些后悔,不仅仅是因为她刚才喝醉之后做的癫狂事情,也不是因为她没出息地在陌生男人面前哭,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自己将陆伯伯的个人信息透露了出去……
想到这儿,张小满更觉得头疼了。
而坐在她身边的丛博,在听完她的一席解释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着,只是若无所思地盯着茶几的桌面。
其实是他没有想到,原来张小满一直如此执着地想要借走旺财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如果女人能够早点告诉他的话,或许他就不会这样苛刻了。
他一直以为,张小满如此执着地想要带走旺财,还不能讲出原因,一定是想做什么龌龊的勾当。
毕竟德牧犬块头大,运动神经也十分敏锐,极大范围内都被应用于军犬,警犬,搜救犬或者导盲犬等。
虽说他的旺财从小到大只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但还是能卖出个好价钱的。他一直以为张小满想要空手套德牧,所以对待她也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你有没有了解过关于陆伯伯的阿旺的更多的信息?”
张小满摇摇头:“我只知道那是一只德牧犬,按照照片上来看,和你的旺财长得很像。”
丛博倒吸一口凉气:“德牧不仅仅只能从毛发上看长相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阿旺的身上会有很多特征?没准旺财和阿旺它们两个身材个头上就有很大的出入。再者,陆伯伯忘了阿旺很多年吧?阿旺对他一定是产生了十分深厚的依赖感,但是旺财不一样,他是只怕生的狗,如果他不喜欢陆伯伯,对他产生了抗拒心理。这样不会更加伤害陆伯伯的心吗?”
张小满目瞪口呆,听完丛博的话,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浅显。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这样简单,就算她带走了旺财,又怎么能够保证接下来是事情会按照想象进行呢?
“张小满啊……”丛博叹了口气:“你想要帮助别人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这是你的工作职责我更能够体会,但是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逞强。就像今天我坚定的选择不去救治那只濒临死亡的拉布拉多一样。我明白自己治不好它,所以不会选择去尝试,否则事情会更加麻烦。”
“我……”张小满攥紧了手心,只觉得脸烫的厉害,嘴上却再也不能逞强。
“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放弃这个想法,而不是通过欺瞒的方式来弥补老人的遗憾。遗憾这种东西很难圆满的。”
“可是,这件事情总有机会成功的啊。陆伯伯他现在心心念念着阿旺,如果阿旺能够回到他身边的话,面对死亡的时候,至少他不会那样的痛苦吧?”张小满仍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首先,阿旺不是旺财。阿旺能够做到的事情旺财不一定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其次,就算假扮好的阿旺回到了老人的身边,他就真的死而无憾了吗?到那个时候,狗狗下一任的归宿便成为了他的遗憾。如果你真的不想死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贴寻狗启事,也许会有一线希望去找到老人的旺财。”
张小满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听完丛博说的大道理,她总归是心灰意冷了。这原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能再牵扯到丛博。死灰无法复燃,她的心更不能。看来带走旺财这件事情是真的没有着落了。她扭头看着身旁爬着睡觉的旺财,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随后抽出几张清洁湿巾擦了擦手:“送我回家吧。”
丛博先是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挂在墙面上钟表的时间:“也行。”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的时间了,但是既然张小满想要回家,他也必须将她送走,总不能将她留在家里,况且他也不想再让张小满待在她的家里了,不然还不一定造出什么样的事端。
他很明白,现在在张小满眼里,恐怕自己就是她平生见过的最无情无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