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陆涛心痛不已,但是在陪着老爷子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陆涛也重新体悟到的生活的意义。曾经他总是将工作放在第一位,却疏忽了亲人给予自己的温暖。现在他恍然明白,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
现在的他也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再像往常一样焦躁,或是囫囵吞枣的想要为陆洪峰老人寻求治疗的方法。陆涛觉得自己坐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平房里,每天为老爷子整理衣物,擦拭身体,甚至是跟他说说话都觉得十分的充足。
“爷爷,我回来了。”
陆涛双手慵懒地放在衣服口袋之中,眼眸向四处扫了一圈,看见趴在角落处休息的旺财,心里松懈了一口气。看来这家伙还挺听话的,丛博把他教育得很好,在病房呆着的这几天,从来都不吵闹着要出去,也为自己省了不少的麻烦。
平日里就算老爷子身体太虚弱,却仍然会坚持照拂旺财,这让陆涛心中产生了莫大的宽慰。
他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在老爷子的窗边,凝视着他布满了皱纹的脸庞,散发着黑黝黝的光泽,因为身体的消瘦,他的面颊不再似往常一样圆润,而是向里曲瘪,看起来着实让人心疼。
在听到陆涛的声音之后,陆洪峰老人睁开双眸,将闪烁着的目光停驻在他的脸上。
随后便从声带中传出一声嘶哑的话语。
“回来啦……”
陆涛点了点头,十分自然的将衬衫的领带解开。
“关于阿旺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了,和丛博当初所说的还是有点出入,但基本上结果都是一样的,旺财的确是阿旺的后代,这个是经过邻居证明过的。”
陆洪峰老人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出下一句话,便眨了眨眼睛,示意陆涛继续说下去。
“基本上是这样的,当初在您离开了家里之后,也就是在你住院的时候,而我貌似回到家里去看过,却没有见到过你的身影,便开始四处寻找您。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它意外被人送到了从疗养中心,恐怕我还查不到它在那段时间里头在哪里。”
听到这里陆洪峰老人目光闪烁,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好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陆涛知道,恐怕他现在心里充满了愧疚吧,但他没有停止故事的表述,因为他知道相较于内疚而言老爷子更愿意将当年的事情得知清楚。
“说来也真的挺神奇的,阿旺它去了好多地方,应该都是您曾经带它去过的,它都记在心里。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身上拖带着病,竟然也能够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后来阿旺好像还去了您曾经驻扎当兵时驻扎过的军营,但是仍然没有发现您的身影……听说在他生下后代之后仍然是郁郁寡欢,最后死在了您曾经带着他训练的那一条山坡上……”
故事说到这里,就连陆涛心里也不由有些动容。想不到一只狗也能够有这样的深情意重,为了老爷子,阿旺竟然能做出这样令人感动的事情,感觉就像是那个电影《忠犬八公》里演的那样,这是一条忠犬。
再垂眸望向陆洪峰老人,陆涛发现他的眼角已经掺杂着浑浊泪水,看来老爷子的心里并不好受,陆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首先有一次颤抖,但仍然用平稳的口气继续说下去:“爷爷,逝者已矣,这的确是一条忠犬。不过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你也没有必要再想不开了,这里不还是有阿旺在陪伴着你吗?”
陆洪峰老人哽咽着,他说不出话来,如果能够说出来的话,他一定会告诉陆涛此刻自己心中酝酿着的万种情绪。
陆涛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我说,血缘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其实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旺财也从来没有见过您。或许它就是阿旺生存在这个世上的另一种方式,继续陪伴在您的身边……”
陆涛这样说,着实是触动了陆洪峰老人的心房。他曾经是一名军人,是一名武警,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可同样的他也有自己的柔情。面对着陪伴自己数年的阿旺,他的心总是软的。
曾经多少次面对生死,面对冷冰冰的枪械,面对艰难的任务,他从来都没有软弱过,也没有妥协过。
唯独在陪伴上,他还是在孤独面前妥协了。再坚强的人都抵不过孤独,陆洪峰老人亦是这样。
所以他才会格外的珍惜曾经陪伴着自己走过漫长岁月的阿旺,愧疚的情绪越来越凝重,以至于陆洪峰老人哽咽着连连点头。
陆涛紧皱着眉头,看来老爷子现在的心情还是需要得到舒缓,因为他的表情来看,可是要比肝癌发作的时候还要难受。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便轻轻的跺了跺脚,冲着旺财吹了一声口哨:“旺财,过来过来。”
旺财十分的通人性,感觉这一点完全就是阿旺的遗传,在听到陆涛的呼唤之后,它也不抵触,立即直挺起身子摇晃着尾巴,来到病床跟前。
看到陆洪峰老人在哭泣之后,它立即跳跃了一下,前脚搭在床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着陆洪峰老人粗糙的脸颊,将他的泪水全部都舔干净了。
感受到旺财的安抚之后,陆洪峰老人便止住了泪水与哽咽,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坚强的抬起手臂,轻轻的搭在旺财的后背上。
这让陆涛不禁咂舌,看来老爷子真的十分看重旺财,平常连说话都没有力气,这时候竟然能够把手给举起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好了爷爷,没事了啊,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果您真的过意不去,我就想办法给阿旺买一个墓碑,也算是祭奠一下这一条老忠犬。”
这一次陆洪峰老人并没有推辞,曾经陆涛说要为他做什么什么事情的时候,陆洪峰老人总是推辞,要么就是嫌花钱大手大脚,要么就是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履行的必要。但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也十分的希望,能够为阿旺立一条碑。
陆洪峰老人是这样想的,过不了多久他也要离开人世了,或许等到那个时候,阿旺就是真的会被人遗忘。他希望阿旺的事情能够被人们熟知,随后赢得人们的敬重。
看到老爷子难得没有推脱他的提议,陆涛便立即着手让人去办了,但是想着,如果老爷子现在身体条件还算硬朗的话,就能亲自带着他去看一看那一个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