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吧。”

这样的状态实在是让张端生吓了一大跳，天哪！原本活灵活现，白白净净的小闺女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感觉就像是一个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僵尸。

“别呀，闺女，爸爸也好久没有跟你说过话了，我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点儿也不像累的样子，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聊天儿，难道你有男朋友就冷落我了吗？”

说着说着，张端生就开始戏精附体了，老泪纵横。

张小满瞧着他的样子，实在是无奈得很，拼了老命挤出来的泪水没有一滴能够顺顺利利爬到下巴，这样的功劳还是要归功于他满脸的皱纹，泪可不都卡在缝里了嘛。

哎，聊一聊就聊一聊呗，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做，揣着满肚子的烦恼躺着也肯定睡不着，没准儿听着自己这位老父亲的唠叨，还能为自己增添一份困意。

顺便她也应该好好的批判一下张端生，平常张小满自己都不舍得花的工资大部分都用来买礼物孝敬他老人家了，前不久她才买过一套十分昂贵的男士护肤品，想让张端生后好好的护理一下自己的皮肤，要不然这形象皮糙肉厚的，出去跳广场舞都没有老太太愿意做他的伴舞。

“行～依您，”张小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道儿也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做好了添上一个多小时的讲座的准备。

“嘿嘿，闺女，你和丛博的事儿谈的怎么样了呀？昨天你不是说要去见一见丛博的父母吗？定好时间了不？有没有做点什么准备？哎呦，我可给你说啊，他们这种家长啊就喜欢收点小礼物什么的。到时候你就带两罐我亲自做的牛肉酱过去，保准他们爱上你！”说到这儿，张端生还自己琢磨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不过呢也不能一下给他们送太多，就得吊着他们，让他们还念着这一口！自然而然的就迫不及待想要赶紧把你娶回家咯～”

张小满抽搐着嘴角：呵呵呵，您说的到轻巧啊，我在你的眼里还不如两罐牛肉酱吗？！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表面上还是得点头应和着，唉，这就是为人子女的无奈和不由己啊。不论父母说什么，别甭管对不对，子女一定要疯狂打call。

您说的都对！

嗯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张小满不愿意说那种违心的话，只好疯狂点头了。

“你也别光点头，我问你那几个问题都没回答我呢！”张端生耷拉下来脸，心里还有着不乐意了，真是个有脾气的小仙男呢。

张小满挠挠头，说实话，张端生一口气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然而真正被她听见耳朵里的没几个字，不过凭着印象好像依稀记得张端生谈到了丛博的妈妈。

哦～这不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张小满整个眼圈都红了，但是因为父亲坐在她旁边，她不想让这件事情被任何人知晓，所以只能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好让她流转在眼眶的泪水挥干。

或许是掩饰得太过匆忙，张小满的动作很明显就被张端生同志给发现了。

“小满？”

张小满神情恍惚，眉头轻挑：“嗯？……”

突然，张端生突然凑近，用着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看着她，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是木头人一样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对峙着。

“嗯？……”

“别动……”张端生故弄玄虚，过了一会他掏出小拇指，指了指张小满的眼睛：“你的眼睛……”

张小满：坏了坏了，还是被发现了，这下该怎么解释好呢。她总不能到三十岁了还向自己的父亲哭诉自己在外面受委屈吧……

“你的眼睛里好像有颗眼屎。”

“……”张小满觉得自己哭不出来了。

“爸！”她赶紧拿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爸爸可真的是傻萌傻萌的，自己的亲闺女眼圈红了都没注意到，反倒注意到她眼睛里的眼屎了。

“嘿嘿，”其实不是张端生不识趣，这是他整这么一出闹剧来博美人一笑罢了：“闺女，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想要跟爸爸说一说呀？”

听见父亲这样说，张小满垂下了头。唉，如果有来生，她宁愿自己下半辈子是一条咸鱼，也不想再受这样的委屈。

“爸……”

张小满的声线有一丝颤抖，表情更是满意名状，感觉就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和父亲诉苦的小女孩一样。

“诶……”张端生赶紧应声，他一看就知道张小满绝对是受了委屈，只不过不知道事出何因罢了。

张小满撅着嘴，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也开始变红，根根分明的睫毛沾染着泪珠。张端生恍惚间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二十多年前，张小满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一回家便扑倒在自己的怀里哭泣，简直就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惹人心疼。

其实张端生最害怕张小满哭，一方面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杨女士。自从和小满她妈离婚以后，但凡只要他有一点没有照顾好张小满，自己这位老母亲就要发飙了，那场面简直就是腥风血雨，叫人不敢回首。

张端生抬起粗糙的手，赶紧向自己的小棉袄张开怀抱，张小满见势便扑倒在了他的怀抱里。

抱着张小满单薄的身躯，张端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看来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对女儿的关心还是不够，不然张小满怎么会这么瘦呢？感觉就像是皮包骨头的一样。

“不哭啊，没事儿，为什么哭呀？是丛博欺负你了吗？还是你们医院的领导对你不好，或者说你遇到了苛刻的病人和家属？”

张端生紧紧地拧着眉毛，一脸的心疼。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也隐隐流露出自豪，他想让张小满知道，不论她长多大，究竟有没有成为出嫁的姑娘，作为爸爸的他永远会为女儿敞开温暖的怀抱，提供结实的胸膛来让他依偎。

什么老公男朋友的都没有他靠谱，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

想到这里，张端生都被自己感动到了，私下里还悄悄地摸了摸眼泪……

张小满满肚子的委屈，急于找人倾诉：“爸，你说我为什么就没有妈妈呢？”

“哎呦，傻孩子，别胡说，你妈它还健在呢啊。”张端生赶紧说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妈她为什么就不肯留在我身边陪我呢？……”

张端生愣了一下，语气倒是沉重了不少：“唉，这也不怪你妈，都怪我。当初没有好好对待她，现在我们两个人离婚了，受委屈的还是你。”

他完全没有想到张小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在张小满六岁的时候，他和小满他妈就已经离婚了。这么长时间来，小满一直都充当着乖乖女的角色，从来不哭着喊着要妈妈。张端生还以为她已经将这件事情放下了，想不到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耿耿于怀着……

张小满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爸。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今天晚上的时候我见过了丛博的妈妈，我们一起吃了晚餐。刚开始，他妈妈对我还挺客气的，挺好的。但是当她问到我的职业之后，知道我是一个临终关怀师，对我的态度就立即转了个弯。我感觉好委屈，我有些受不了她嫌弃的眼神，还有那冷淡的态度。我特别希望……这个时候我妈妈也能坐在我旁边，为我撑腰说话，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