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无忧一怔,“就这么回?”
“嗯。”慕容御袍袖一动,环住明无忧的肩膀,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字不差把那句话写上去。
明无忧呆愣一瞬,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手。
他的手并不暖,有些凉。
也并不细腻滑嫩,因为曾上过战场,指腹和掌心都带着薄薄的细茧。
但握着自己的时候就是让人十分安定,心里也泛着愉悦。
而且——
她没想到慕容御这样冷酷严肃的性子,竟然会怼大臣。
而且明目张胆在奏本上面怼。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御这个人,前世除了在自己那里,何尝吃过亏?
不高兴了怼别人两句好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的视线不知不觉地,就从慕容御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
慕容御那浓密漆黑的剑眉之下,深邃的眼中带着几分慵懒,平素刚毅的唇,唇角此时微微上挑,瞧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察觉到她在看他,慕容御掀起眼帘也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似乎出现了一种看不到的黏缠丝线,把两人的视线系在了一起一样。
慕容御眼底的慵懒逐渐褪去,变成某种深沉的漩涡,像是要把明无忧裹进那漩涡之中,纠缠环绕。
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脸,明无忧心砰砰砰失速乱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可预期之中的亲吻没有落下来,反倒是颊边被他抚了一把。
慕容御的声音响起:“弄脏了。”
明无忧茫然地睁开眼,看到他指尖一抹朱红。
慕容御淡声说:“批了一点奏本,倒是把朱砂都弄脸上了。”
明无忧呆滞。
原来他是帮自己擦脸,她还以为——
羞恼和尴尬瞬间浮上心头,明无忧抿着唇别开脸, 也把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之中抽走。
“批完了。”明无忧绷着声音说:“可以让人送走了。”
“嗯。”
慕容御懒懒地应了一声,唇角微弯,心情比刚才还要愉悦。
这份愉悦透过声音传递了出来。
明无忧察觉到了。
她慢慢转过脸,“你刚才在逗我。”
慕容御容色平静地装傻:“什么?”
“……”明无忧咬了咬唇,“我今日得再给你上一课,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不可以像方才那样逗她,她会生气!”
“那你生气了吗?”慕容御凑近些许,“嗯?”
明无忧心里头一缩。
其实说生气,也未必有那么气。
倒不如说是女儿家的恼羞成怒更贴切些。
只是……先前这个人很笨拙啊,见了便是沉默,都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的样子。
去法华寺看风景,也不知道牵着挽着她的,可这会儿,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这么几天而已,开窍了?
慕容御捏了个帕子,仔细地把她脸上那点朱砂擦拭干净,“你今日还有事吗?”
明无忧幽幽地看着他,忽然出其不意狠狠地吻了他的唇一下,退开的时候还在他唇角咬了一下,咬的挺重。
慕容御错愕。
明无忧就在这时拨开他的手站起身,“自然有事,镖行和百善堂每日都有事等我处理,我瞧殿下状态还算不错,先好好休息吧,我空了再来瞧你。”
眼见着明无忧提着裙摆迈出了大殿,慕容御下意识地抬了抬手。
他不想放她走,却又到底什么也没说。
“哎呀皇叔,你怎么这么笨呀!”大殿门口忽然伸出一只小脑袋来,“你叫她留下陪你啊!”
慕容御的神色瞬间恢复严肃:“八十遍抄完了?!”
“没呢,但是已经抄了好多了,我出来找东西吃的!”元昊咚咚咚赶紧赶紧跑到慕容御面前去:“你明明喜欢她陪你啊,直接说啊!”
“你是摄政王,要她留下她还敢走不成!”
慕容御面无表情:“出去。”
元昊无惧慕容御的冷脸,大大的眼睛眨巴着趴到桌案上:“那你要是不想用权势强迫她留下,你也可以用点小心机啊,干嘛这么木愣愣的。”
“皇叔一向聪明,现在可一点都不聪明了!”
“再敢废话抄回一百遍!”慕容御冷冷道:“出去!”
“好凶——”
元昊鼓着腮帮子瞪了慕容御一眼,跺着脚出去了。
冷骁抹着冷汗上前来:“小祖宗,您怎么还敢去殿下面前触霉头?赶紧去抄策论吧,抄不完可有您好果子吃——嗳,小祖宗,您往外面干嘛去!?”
别看元昊年纪小,滑溜的跟泥鳅一样。
冷骁一个不留神就没抓住,让他给跑了。
冷骁赶紧追上去,到外面回廊的时候,瞧见元昊正跟一个婢女说话。
等他走近时婢女已经小跑着走了。
“您跟她说什么?”冷骁问。
“自然告诉她怎么把那个美人姐姐留下啊。”元昊双手背在身后,那动作小大人一样,“皇叔不主动,我怎么能不帮他呢?”
“……”冷骁无语片刻,“您的策论还剩那么多,您还有空干这些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元昊瞪了冷骁一眼,“你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就没听说过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吗?”
“这、还扯上兵法了?!”
“对付皇叔当然得兵法啊!”元昊得意地说道:“那美人姐姐是皇叔的心头好,只要她在,皇叔必定高兴,皇叔高兴了,那我撒娇求饶不就方便了吗?!”
冷骁一呆,喃喃道:“这歪理,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必须有道理。”元昊提着小袍子,站在栏杆上。
他拍了拍冷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冷叔叔,这就是为什么我是皇帝,你是护卫啦,多学着点吧!”
……
明无忧出了大殿,直接往行馆外面走。
行馆很大,要经过一个花园才能到门口。
明无忧刚进了园子,迎面碰上了白嬷嬷。
“明姑娘。”白嬷嬷给明无忧福了福身。
“快免礼——”明无忧连忙上前把她扶起。
白嬷嬷虽是仆人的名分,但与慕容御而言,是最亲的亲人,且在前世,白嬷嬷对她极好,她哪里受得住白嬷嬷行礼。
明无忧看到白嬷嬷身后的婢女端着托盘,便问:“这是殿下的饭菜吗?嬷嬷真是用心,殿下的伤势就得吃这样清淡的口味才好。”
“是啊,都是老奴亲手做的。”白嬷嬷叹息道:“可惜殿下最近食欲不好,每一餐都只动几筷,就怕这些饭菜,他也未必能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