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首辅做了这么多年的首辅,自然是有许多政敌的。
这些人,或是结仇,或是结怨,或是想要把他拉下来。
因此,在得了石御史再次上奏的‘容博瑾私纳罪卷’的罪名之后,开始运作起来。
皇帝对这个事情很是重视。
因为这次的罪卷,是他在位期间发落的。他这还没死呢,就有人敢私藏了?
既然藏,那肯定有换,那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因此,景安帝着大理寺去详查。
慕云铮自然是示意手下人,把查到的证据辗转送到了大理寺手上。
朝堂上,容府的政敌也开始落井下石,把容首辅和曾经的容侍郎甚至他们门下人做过的事情,都一一的举告出来。
这做官的,想要一身清白,真的是太难了。尤其是有门下人的情况。
自己家人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看得住,那下面人,可最容易狐假虎威了。
因此,经过一个来月,不只是容大老爷的那事,其他的事也被查探好,放在了景安帝的桉前。
景安帝翻看着卷宗,脸色有些阴沉。想要找个清白如许的好官,怎么就那么难呢?
从御探司得知了消息的慕云铮,此时坐在堂下喝着茶水,看着景安帝阴沉如水的脸色。
“很难处理吗?”过了好久,慕云铮见景安帝还是没动笔发落,便随意的问道。
“容首辅当年算是有从龙之功。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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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帝又看了看手上的卷宗,让太监拿给了慕云铮:“你也看看吧。”
慕云铮也不客气,当真是仔细的看了起来。
其实,容首辅和大老爷都算是颇有分寸。
谋逆叛乱,动摇江山之类的大罪,自然是没有的。
但是徇私枉法,任人唯亲,纵人侵占的之类小错,也没断过。
而容大老爷为了私纳这个罪卷,确实利用手中职权换人了。
大老爷收买了看管大牢的人,验明正身的人,以及押送的人。
至于为啥没有收买接收的人,自然是在路上就报了病亡,无需当地验身查收啊。
这个处置,其实就很宽泛了。
若是从严,容大老爷还得继续在牢狱里呆着。而容首辅官职肯定丢掉,至于罚没家财还是去蹲牢狱,都是可行。当然,主事者犯了事,家卷也别想如常度日。
若是从宽,那自然也有从宽的法子。
慕云铮看了许久,也想了容巧嫣许久。
这段时日,他留了燕卫和妙枝夫妇在身边伺候。自然也从妙枝口中,得知了容巧嫣的许多事。
于是,他就知道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感,却爱憎分明的容巧嫣。
妙枝对她好,她就给妙枝良缘,让妙枝终身有靠;
拾芯帮她打探消息,她就给拾芯一个安稳的归处;
杨嬷嬷和周磊对她好,她就一掷千金为周磊养伤,赠银置业;
司翩志害她,她就拿刀去捅司翩志报复;
大夫人对她不好,她就派人送信去揭穿大夫人给大老爷下绝子药的事情;
大老爷对她不好,她就让御史去告发,让大老爷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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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妙枝帮容巧嫣送给容首辅的信,他也查清了。
那信里很明显,就是让容首辅查清背后人,以免府里人命有伤。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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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铮沉思了一会,想到容府对容巧嫣的养育,又想到容府对容巧嫣的苛待。
良久,他才开口建议道:“容首辅教不好家中子弟,不如就让他归家乡,好好的留在家乡教导子弟。而他家中钱财,倒是可以用来赔付那些受害的人。免得容家人到处汲汲而营的拿着钱财找人求情,在您面前聒噪。单单是圈禁失财,想必留得性命的容府众人,自该感谢皇恩。”
死,可是最简单的!
让人生不如死,充满希望而又总是失望的活着,才算是惩罚!
圈禁在沭州,也让容府众人尝尝别人的冷眼嘲笑。
抄了家,也让他们尝尝容巧嫣过得清苦日子。
至于容府长房,经过这事,想要和睦也难!
害过容巧嫣生母的大老爷和大夫人、姨娘等人,都不该舒心的活着。
嗯,热热闹闹的一场闹剧,想必容巧嫣看了,也能舒心一些吧?
景安帝听了慕云铮的话,真的拧眉考虑了一番,就应了。
于是,一道圣旨下去。
容府抄家,容首辅,容博瑾,容博瑜,容知明罢官,有诰命的女卷均褫夺诰命。
容府奴仆充为官奴,重新发卖。
容府众人遣返沭州,交由沭州知府看管。五代以内不得科举,不得离开沭州。
这道旨意随着抄家的羽翎军,到了早就被看管起来的容府的时候,容府众人除了还在牢狱之中的大老爷,除了卧病在床的容知仁之外,都呆立在当场。
不过一瞬,女卷们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出来。
“哭什么?赶快去收拾了包裹,准备出府。”容老太爷率先缓过神来,对着梁氏使着眼色。
听到容老太爷话里的意思,梁氏顿时明白了过来,她带着女卷赶紧的往后院走去。
时下抄家,也并不是让人光着出去,所以收拾些简单的衣物还是可以的。
至于衣物之中能夹带多少私藏,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女卷总归好些。那些兵丁纵然再粗鲁,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就跑到女卷身上去摸摸索索。
因此,女卷身上,大额的、入册的东西不敢多带,但是总有些私房可以贴身带着。
容老太爷虽然第一次被抄家,但是总归听别人说过的。
所以,此时为了以后的日子,自然是让女卷能藏多少藏多少。
领头的羽翎军侍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不能把人逼上绝路也是抄家的一个惯例。
毕竟,前朝有过抄家抄的太干净,那一大家子以叩谢皇恩为由,到了宫门口,结果直接撞死在宫门外的事情。
所以,宫中为了避免这种晦气损阴德的事情发生,一则是不让人去宫门叩谢皇恩,二则也让这些侍卫留些余地。
只要不太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容老太爷,您也去收拾些衣物吧。一刻之后,咱们就要对着册子点对了。”
那侍卫头领指着桌子上早就摆好的册子,对着容老太爷说道。
“多谢。”容老太爷看了看那堆账册,知道不只是有前院的,后院的也在其中了。
看来,即便能拿走东西,也不能太过了。
想到这里,容老太爷带着容二老爷和容知明一起回了后院,各自叮嘱了一番。
两个人都急急忙忙的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了。
“官爷,这些是我的嫁妆。我与容知明并无子女,所以我要与容知明和离,这些嫁妆是我的私产,请手下留情。”
侍卫头领正在前厅坐着喝茶等待,却见到一个妇人抛头露面的直接跑了过来。
头领的目光转向了身边的侍卫,那人过去询问了一番,就拿着一张纸过来禀告了。
“是容知明的娘子,说娘家人正在过来和离的路上。”
头领听到这话,忍不住鄙夷起来。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