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是真的说愤然了，眼睛里居然开始泛起血丝了：“你以为读者看见为虐而虐的小说完结就会觉得开心了？开心个P！那种小说写出来只能恶心人！本来心情好好的，看了那小说都会想骂人！偏偏你们这些作者还不以为意甚至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写出来的小说让读者摔桌很了不起，就没想过我们在冥界处理读者投诉也很辛苦么！”

苏音：“=口=||||”

牛头：“像你们这种下笔时不长脑子，挖坑时故意写死笔下角色的作者我见多了！明明这个角色不用死，还要为了赚读者眼泪故意写死，觉得很有成就感是吧？！提笔主宰别人性命时洋洋得意，换成自己就呼天抢地叫苦不迭各种憋屈，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双重标准！键盘侠！”

苏音：“∑（っ °Д °；）っ”

不、不用骂得这么狠吧……

苏音震惊的心情难以言表，已经轰然上升到了需要出动颜文字的地步。她呆呆地看着牛头，在牛头咆哮的近十分钟内居然一个字都没机会说。而牛头愤怒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大概有两、三秒后，牛头终于回过神来，咳嗽一声后作总结性陈词。

“总之，主要就是你们这些作者挖坑时欠考虑，太不注重笔下角色的性命，把他们当成纸片人符号人，随随便便往死里整，阎王大人才下了这样一道命令，让你们以有血有肉的活人之姿掉进去填坑，切切实实地体会下自己笔下的角色们有多不容易。所以才取消了一切诸如随身空间、金手指、升级系统、资讯统合思念体等福利，让你们跟着自己笔下的角色一起打拼。”

苏音听明白了，表情勉强从颜文字恢复到了可以用文字描述的类型。

牛头大大气消了，发泄完后再看苏音，也就稍微客气了点：“像你这种喜欢挖悬疑猎奇坑的作者我也见过不少，昨天刚上奈何桥的就有一个，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当时给她的建议，就是抱大腿。你想想，一部作品里，青梅可以死，竹马可以死，反派可以死，BOSS可以死，唯独谁不能死？”

苏音眼睛眨了眨，瞬间反应过来：“主角？”

牛头点点头：“确切地说，是贯穿主线的主角，或者虽然不是主角，但却活到了最后的人。当然了，如果那人没什么战斗力，或者在设定上不是那种有良知的人，就不要跟了。”

它说着拍拍桥上栏杆，示意苏音过去坐下又道：“《三国演义》看过吧？《考古纸条》知道吧？《金他妈》知道吧？我们就拿这三个例子来举例。首先《金他妈》的主角是谁？是看起来吊儿郎当没啥斗志，既没节操又不要脸，穷得要死还酷爱吃甜食的阿金，但他有没有战斗力？有没有良心？在别人遇难遇险时，会不会口嫌体正直啊不是，会不会一边说着麻烦死了一遍去救人？会。所以如果你掉进去的坑，主角如果是坂田金时那样的人，就不要大意地抱着大腿上；

然后我们再来看《考古纸条》，这文的主视角是谁？天真。他在小说里算是最有人情味，也最好说话的人，但他是个极品妖怪吸引器，这样的主角大腿能抱？不太能抱。但那位飞檐走壁身体灵活力大如牛北山打过虎南海杀过龙的大哥你能抱？抱不上。因为你底子太差，遇上危险不一定能跟上他的脚步。所以你要两相结合，双管齐下，审时度势，投其所好，两个人的大腿一起抱，而且绝不能顾此失彼，只抱一边，要公平公正，两人同抱。没危险时抱天真，有危险时抱大哥，遇上万分紧急的情况，就谁在旁边冲谁上！”

苏音恍然大悟，点点头后飞快翻出一个笔记本做笔记。然后又听牛头道：“最后我们再来说《三国演义》，这是一部出场人数众多，主角还不固定的小说。你如果掉进这样的坑，最好的办法就是仔细回忆剧情走向，认真分析谁的大腿抱起来比较有技术含量，然后大腿抱得勤快点，脸皮练得憨厚点，无论别人怎么冷嘲热讽，都坚定抱住主角大腿一百年不动摇。”

苏音茅塞顿开，笔记记得飞快。

接着牛头又用一句话总结了上面的一大段话：“总之，如果你们笔下的主角给力，就算你们一没能力二没智商三没情商，抱紧他们大腿也能活命；如果你们笔下的角色不给力，你们就只能审时度势，放手一搏，或者听天由命，自祈多福了。”

苏音点头如捣蒜，提笔记下牛头建议时，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在把坑填完前，就被坑里的反叛弄死了呢？”

牛头：“读档重来，直到把坑填完。”

苏音：“……”

“你们挖了没填的那些坑，从某种意义上看类似黑洞，读者一旦掉进去，大部分等到死都爬不出来，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让你们填平黑洞的机会，会轻易放过你们？”

开什么玩笑！惹怒读者！天理难容！看你们这些作者还敢不敢挖坑不填！

牛头说完斜她一眼，见苏音已经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生无可恋的表情，这才想起苏音挖的大部分是悬疑奇幻向坑，填平难度是比玛丽苏傻甜白大，于是叹了口气。

“也别这么绝望，我不是给你开了外挂吗？”它指指苏音手上正在记笔记的笔记本，道，“喏，我不是给了你剧情提示本吗？”

“……就这只写了‘人艰不拆’四个字的提示本？！”苏音眼睛瞪圆了，牛头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她就想炸，“秋见泽那么大个坑，里面80%的剧情都由我进去后推动，你就给我提示‘人艰不拆’四个字，有用？”

“怎么没用？”牛头乐了，干脆坐下来一一给她细数，“你刚掉到秋见泽时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要靠绿舟，什么都要麻烦绿舟。绿舟在时，你抱他大腿；绿舟不在时，你抱青木大腿；绿舟青木都不在时，你甚至要抱王异大腿？”

“……”苏音想了想，觉得牛头这话虽然听起来有点耻，但确实是事实，于是屈辱地点点头，“是……”

牛头又道：“你挖坑时，虽然有想过让青木和绿舟发现秋见泽桐花祭背后隐藏的真相，但没想到他们是被你猪队友一样的行为逼着去探索真相，而且还在探索真相的过程中拖了他们后腿，让反派察觉到你们的存在，然后连累大家大逃亡。”

“……”苏音没底气地，“是……”

牛头继续：“王异一路护着你逃亡，青木在悬崖上护着你往下跳。为了让你和青木逃脱，王异甚至拿身体帮你们挡枪。她死后秋见泽故事完结，你回到奈何桥，气势汹汹地问我王异为什么会死，结果跟我扯了半天，发现王异的死亡是因为你的安排，是不是很郁闷，很憋屈，但又发泄不出来？”

“……”苏音连头都不想点了。

牛头的打击却还没完，继续道：“你是创造了他们的作者，理论上应该像个创世神一样高傲，但你掉到自己挖的坑里后，不仅没能帮上笔下角色的忙，还不断给他们拖后腿，牵连他们倒霉，甚至连回到奈何桥后，想开上帝视角作者特权再给其中一个角色新生，都因为还有八百多个坑没填完而不得不作罢。你仔细想想这一切，是不是很郁闷，很焦躁，很痛苦，想仰天长啸对月长叹，却又觉得自己没这资格，甚至痛恨我把真相说出来？”

这次苏音毫不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我给你的提示。”牛头摊开手，一脸憨厚无辜地笑了起来，“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苏音：“……”

苏音一口凌霄血抑制不住，“噗”地一下全喷了出来。

想从牛头这里沾（开）点（金）便（手）宜（指）大概是不可能了，苏音心酸地认了命，准备继续跳河往下一个坑里钻。弯腰那动作都做了一半，她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牛头问：“绿舟身上有猫又附体？”

牛头点点头。

“……什么附上去的？！”

“就你们离开羽村的时候附上去的。”牛头很慷慨地召出了放映屏，右手一戳，苏音和绿舟从羽村离开前的场景就浮现在了放映屏上。

“喏，看到了吗？这里有团黑雾钻进了绿舟的身体，那就是猫又……话说你当时不是在现场吗？你就在绿舟身边站着，居然没看到？”

“……”苏音默了默想，她看到了，但她完全忘了往这个方向想。

不过她听牛头这么一说，倒也突然想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一些事，首当其冲的就是绿舟为什么能看见幽灵，以及他们在白桦林里跟白大褂撞上时，绿舟为什么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开枪，以及绿舟同学原本温和的性格，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傲娇……

真是谢谢你了哦！！臭猫！

苏音愤愤地在心里抨击完猫又，转头再看牛头，却突然很萌很萌地笑了起来：“大大，我能跟你打个商量吗？”

牛头：“？”

“我能不能先把绿舟相关的坑填完？”苏音眨着眼睛看它，努力装出一副很萌的模样，“我跟绿舟比较熟，抱他大腿比较轻松，而且以绿舟为主角的也就那么四五个坑，现在已经填了两个，还剩三个没填，要不干脆让我一鼓作气，先把绿舟相关的坑填平了再说？”

牛头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你挖了那么多坑，除了绿舟相关的都是玄幻奇幻向坑，就你那出门不带脑子还战五渣的特性，真掉进那些坑里不知道要读档多少次，还是跟着绿舟长点脑子吧。”

说完点点头，一如既往地没问苏音意见，一抬脚就准备把苏音踹下奈何桥。

这次苏音准备充分，牛头右脚才刚一提，她就飞快转了个身，深吸一口气后抱着头准备往河里滚。牛头那脚才刚踹到她身上，她就已经乘势抱着头滚下来奈何桥，接着只听“噗通”一声，苏音顺利地入了水。

前前后后在奈何桥上走了两回，苏音对掉坑这事也淡定了。按照通常情况，她入水后虽然会感到冷，也会因为不会游泳的缘故往下沉，但是最多不过五秒，包着她的水就会迅速散开，然后她要运气好，大概会想填羽村坑那样栽到一个人身上；运气不好，就会像秋见泽那样栽到一堆垃圾袋上。

然而，这次，苏音的情况却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闭着气栽进忘川河大概已有十秒钟了……或者按照苏音自己的估算，她栽进去的时间几乎快要超过半分钟了，包着她的水却一点没退，依稀仿佛旁边还有些滑腻腻的东西在游来游去。

苏音僵着不敢动，心里却开始嘀咕冥府的掉坑系统是不是出了错，毕竟她不会游泳，不可能一直在忘川河里这么沉着飘着。正担忧得起劲时，脚下却是突地一沉，触底了。

苏音抱着头感受了下，并没感到生前在海边潜水时的海水带来的压强，索性心一横，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然后，她确实感到水位在她胸口附近停下了，差不多她起身动作做到一半时，她就已经浮出水面了。苏音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大概站在一个杂物间里，灯光虽然略昏暗，却还是清晰地照出自己正站着的鱼缸的模样。

原来这次要填的坑……落脚地点是鱼缸……

苏音嘴角抽了抽，她虽然知道那些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的东西是什么了，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满脑子都是同一个问题在刷屏：“这地方是哪啊？！”

PS:我觉得像我这种作者，挖了坑也是敢果断不填的，因为我脸皮厚-v-。对了，下一章要开玛丽苏剧情了！有点苏你们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