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烟笼院,阮祈进入兰苑就见谷翎安笑着迎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小女子仿佛春日雨后的花朵儿清新脱俗,阮祈原本不悦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回府的第一天,阮祈就在兰苑中与谷凌安诗词歌赋,下棋、弹琴、作画,就连午膳都在那儿吃,就如同过去他们在江南一般。
阮绵绵整天陪伴着周芸宁,尽管娘亲表面上没什么,不过她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与难过。
好不容易日落西山,听到外头小厮说三老爷回来了,阮绵绵不愿意见阮祈,她起身告辞却被娘亲拉住了。
“三郎。”周芸宁见阮祈进来脱口而出。
看着周芸宁满脸期待、红了眼眶,再听到着熟悉的称呼,阮祈心中一软。
“芸宁,这几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周芸宁红了眼眶。
阮祈走上前去握住了周芸宁的手,见状霜儿朝周围的下人使眼色,很快他们就退下了。
阮绵绵也松开了周芸宁的手,带着九儿回房更衣了。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起用膳。
阮绵绵压根就不愿意,不过后来周芸宁亲自来叫她,她也只能勉强应付。
除了不离阮绵绵左右的九儿以及霜儿之外,周芸宁将其他下人全都打发出去了。
夫妻俩人看着比最初见面时热络了些,阮绵绵并没有多少笑容不过也没板着脸。她依旧对阮祈不喜,也不会因为他一点点的转变就放下戒心。
“绵绵,来,多吃点。”周芸宁没有忽略宝贝女儿。
“谢谢娘亲。”
阮祈露出不悦之色:“都多大了,连用膳都要你娘亲照顾。”
“也就四岁。”阮绵绵接过话还朝周芸宁咧嘴一笑,“娘亲疼我,我愿意被她宠着。”
小奶团子不软不硬就差点明与你何干了,周芸宁没察觉,阮祈却读懂她话里的意思。
阮祈突然想起今儿在兰苑,谷凌安说过的话。她说阮绵绵是个成熟的孩子,其精明远远超乎了她的年纪,就算是她也自愧不如。
如今细想,阮绵绵说什么似乎都是话里有话,她有七窍玲珑心若是走正道那自然是好,若是走歪了那就麻烦了。
对着那张与自己神似的脸,阮祈下定决心要趁阮绵绵年纪尚小将其扳正过来。
阮绵绵不知道阮祈在想什么,不过从他盯着自己的目光中猜出他此刻所想的必定与自个儿有关。
微微低头小奶团子掩饰脸上流露的嘲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阮绵绵还真不怕。
“芸宁,三岁就该启蒙,绵绵已经四岁了,耽误不得。”
阮祈也不傻,他发现阮绵绵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娘亲,所以与其跟小奶团子说不如跟周芸宁说。
“没有耽误。”周芸宁自然察觉到父女之间并不融洽,不过在她想来只是需要时间磨合。
阮祈皱下眉头:“很快就五岁,再不启蒙就晚了。我阮祈的女儿这么大了竟然连字都不认得,岂不是给我抹黑?”
“别以为你多了不起。”阮绵绵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怼道,“没有你,自然有别人教导我。目前看来,还教得挺好。”
说到这儿小奶团子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我比你强多了。”
“你比我强?”阮祈简直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自小到大头回被说不如人,竟然是当面说的,而且说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周芸宁听着阮绵绵自吹自擂也不道破只是捂嘴窃笑。
阮绵绵吃了八分饱,她接过九儿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后斜眼看了阮祈一眼:“不相信,你问我娘亲。”
饭也吃了,算是给娘亲面子了。这夫妇俩需要好好沟通,自己就没必要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站住。”阮祈回过神来厉喝一声,“我还有事想问你。”
阮绵绵猛地转身满脸不悦:“我的事就没有娘亲不知道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以问她,至于相信不相信随你。”
本来也想跟他好好相处的,可是见到他就想起谷凌安,阮绵绵就觉得不舒服,没有为什么,她单纯不喜欢那个女子。
阮祈拍了下桌子,将周芸宁吓了一大跳,可阮绵绵却恍若没听见般带着九儿扬长而去。
“看看,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没能对小奶团子发脾气,阮祈转向周芸宁。
周芸宁满脸委屈:“绵绵很懂事的,再说她说的也没错。”
“还没错,狂妄自大到这个程度还说没错。”阮祈一肚子气,“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说她比我强多了?教她的人是什么东西?”
“教她的人是你爹。”周芸宁麻溜地回复道。
“教她的是……。”阮祈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你说是我爹亲自教导她?”
周芸宁挺直腰板总算是找回面子了:“没错,绵绵是由老侯爷亲自启蒙教导的。”
“大哥、二哥也没机会得父亲教导,也就是我才由他老人家亲自启蒙。”阮祈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事实。
对上周芸宁的得瑟,阮祈企图替自己找回面子:“可她撒谎也不应该啊。”
“她没有撒谎,老侯爷不只一次说绵绵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周芸宁皱起眉头,母亲听到有人诋毁儿女都不高兴,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她也不例外。
若说母亲与孩子的亲子关系从怀孕起就血脉相连,那父亲与孩子的亲子关系大多要到孩子出生后才开始培养起来的。
阮祈在周芸宁怀孕后不久就失踪了,他对女儿真没有多少感情。在他心目中,阮绵绵是比不上五年来朝夕相伴、悉心照顾他的谷凌安。
甚至于周芸宁,阮祈已不记得当初自己与她是怎样开始的,不过倒是记得她进府后的点点滴滴。
在阮祈心中,周芸宁是他的妻子,就是个女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甚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不顾父母反对娶了她。
此刻,阮祈内心五味杂陈,他向来自视清高、恃才傲物,头回被人这么贬低,他对阮绵绵不仅没有好感甚至还有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