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就好了吗?”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从房中传了过来。
“谁?”脱兔儿伸手就要去拉门,一把冰冷的钢刀压在了他的脖子上,“不要乱动!”
“你竟然敢谋害皇上要见的人,胆子不小啊!”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不是我!”脱兔儿双腿发抖,如果不是身体靠在墙上,他早就坐在地上了。
“是不是你不重要了,明天你自己向皇上解释吧!”那人说完把他用力向前一推,他便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房门打开,热浪轰然涌入,然后房门再次关上,屋内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脱兔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宁愿自己下半生就这样一直趴下去。
“没事,只不过烧了客房,只要人没事就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幸好那些人早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要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立即就好了起来,“反正这事儿与我无关,他们报不报得了仇,也与我无关。”
他正在这里杂七杂八地想着,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十几只火把同时出现在门口,脱兔儿忙用手挡住眼睛,“你们是什么人?”
“放屁!外面烧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坐着?”门口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大吼道。
脱兔儿这才看清,那人一身军装,样貌粗豪,却原来是认识的,他忙起身道,“王班头,今晚你老人家当值啊?”
“少废话!外面这场大火是怎么回事?”那个王班头向身后团团飞转的火场指了指问道。
“王班头,天干物燥,容易走水,我也没办法不是?”脱兔儿陪着笑脸说道。
王班头瞪着眼睛说道,“你没有办法,我就有了吗?你的客房烧不烧的与我何干?只是皇上要的人可都在你这里住着呢,他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保证没事!”脱兔儿点头哈腰地说道,“我早就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那就好!”王班头哼了一声道,“有本事把你自己住的狗窝也点了!兄弟们,我们走!”说完便扭头带着人走了。
脱兔儿摇了摇头到门口向外望了望,不远处的大火仍然噼叭作响,火势正旺,阵阵异味随风四散开来,他又打了一个喷嚏,目光忽然在外墙的角落里停住了。
“那些棺材哪里去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四十一口棺材连同里面的尸体都摆放在那儿的,怎么一口都不见了呢?
脱兔儿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自言自语道,“这些大神一个比一个凶,我还是少管闲事为好!”然后转身回到屋内,把房门闩死,放心地爬到床上睡他的大觉去了。
大火足足烧了半宿,日将破晓之时才逐渐熄灭,屡屡轻烟在空气中缭绕盘桓,焦糊的气味久久不散。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脱兔儿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晚大半夜的折腾了一番,让他连个安稳觉也没睡好。
“谁啊?”他懒洋洋地打开门问道。
“老板早上好啊!”赵天赐面带微笑向他摆了摆手,脱兔儿本能地一哆嗦,身子向后退了退,强挤出一丝笑容,“万大爷好!”
“请老板帮我们准备些早点过来吧,忙活了一晚上,大家都饿了。”赵天赐向后院指了指。
脱兔儿伸出头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你们……住那边?”
赵天赐正色道,“你的客房都烧成灰了,不是你让我们过去住的吗?”
“我?……呃,对对,这入冬以来吧,大大小小的火烧了几十次了,不早做准备哪成啊!”脱兔儿感觉自己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大爷回去等着吧,早点我马上就吩咐人送过去。”
“有劳了!”赵天赐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望君楼的客房和东家的房间隔的虽然不算很远,但是中间都是泥土垒起来的分隔带,沟里还有存水,已经冻结成冰,看样子就是防火用的。
在这边还有十几间连通房间,主要是给伙计们用的,但是如果客人多了住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安排客人过来住。
脱兔儿吩咐了十几个人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走了进来,早餐还是很丰盛的。
“各位大爷,让您久等了,我在这里给各位赔罪……”脱兔儿跟在那些人后面,前脚踏进门来,话还没说完,便愣在了那里。
他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偌大的房间内,便只有赵天赐和他的那二十个手下,再加上一个应选的小姐和一个美貎书僮。
赵天赐起身笑道,“多谢老板了!我们加在一起也才二十三人,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脱兔儿脑中轰轰作响,他强自镇定下来,颤声问道,“就只有你们?他们呢?”
“他们?谁啊?”赵天赐奇怪地问道,“昨天晚上我们过来的时候便只有我们啊,没有见到其它人!”
“不可能!”脱兔儿脱口道,“我亲眼看见他们进来的。”
赵天赐回头问道,“你们看见这里还有别人吗?”
那些人都摇了摇头,“没看见。”
脱兔儿大声道,“不可能!昨夜客房失火,他们早就到这里来了。”
赵天赐眉头微皱问道,“他们早就进来了?那是在失火之前还是之后呢?”
“当然是失火之前了!”脱兔儿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你事先预测到了客房会失火,然后先把他们安排了过来是不是?”赵天赐问道。
“啊……这个……”脱兔儿被问得哑口无言,赵天赐却不理他,继续说道,“反正我们是在起火后逃到这里来的,我们来的时候便没看见这里有什么人。”
脱兔儿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你当真没有看见他们?”
赵天赐想了想问道,“你们有看见吗?”
其它人都摇了摇头,其中有一人道,“噢,我好象想起来了,我们进来时,有几个人从这里冲了出去,说想到里面取点东西,然后就再没回来了。”
“取东西?去哪里取东西?”脱兔儿紧张地问道。
那人道,“当然是他们住的地方啊,我亲眼看见他们进去的,然后……好象没再出来过。”
脱兔儿嗡的一声热血上涌,身子晃了晃忙用手扶住门框,“你们几个,把东西放下,马上到前面给老子挨个屋子翻去!”
“翻?翻什么啊?”端盘子的人把手里的盘子放下,却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翻什么?找人啊,笨蛋!”脱兔儿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去报官!”赵天赐冷冷地说道,“你随意触动现场的一草一木,将来你都说不清楚!”
脱兔儿呆了呆,“报官?报官……!快去报官!”
这绝对是一起通天大案!
四大部族派来的全部都是族中的精英人物,一场大火付之一炬,这种事情所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只有那位新任熙宗完颜亶知道。
而这种通天大案,能审的人也不多,完颜亶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现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兼太师位,这都是他那个倒霉哥哥宗翰生前的职务。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担当此任了。
宗望接到这个任务之后,立即命人严密监视四大部族的动向,然后便亲自来到了望君楼。
宽敞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躺满了黑乎乎的尸体,前来应选的人,能拼凑成一具完整尸体的,除了白鞑靼族人,一个不少,全在这里。
脱兔儿已经失去站立的能力了,他被两个兵丁拖着来到宗望面前,趴在地上不住地叩头。
宗望坐在太师椅(暂时称之为太师椅吧,真正的名字是秦桧给的,这个时候还没传到北方)上,翻看着手里的卷宗,“各部族的人争斗不休,互相打压,最后纵火同归于尽,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脱兔儿额头已经出血了,仍自不停地叩头,“回太师,句句是真啊!”
“那白鞑靼部族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宗望放下卷宗看了一眼脱兔儿,“别磕了,再磕下去你也跟躺在地上的人一样了!”
“谢太师!”脱兔儿缩着脖子说道,“白鞑靼部族的人始终不与其它人同行,来此投宿时也最晚,本应分给他们的房间被四大部族的人占了,小人没办法就安排他们去了后院。”
“后院?”宗望皱眉道,“他们的人呢?”
“万灵根参见太师!”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赵天赐听见宗望问话,迈步走了过来。
“你是白鞑靼部的人?”宗望只略略扫了他一眼,便又拿起卷宗看了起来。
“是的!”赵天赐道,“自从临潢与大队汇合之后,各部族之间便争斗不休,互有死伤的情况常有发生。我们身为微末小部,不敢与他们相争,只能坠在后面。来到此地更是连原先备好的房间也被人占了,只能请店家另行为我们寻找住所了。”
宗望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不入正房,等于弃权这条规矩吗?”
赵天赐苦笑道:“当然知道。我们此行前来,本也没什么别的打算,只想得见皇上一面,以表明我白鞑靼部仍然归属大金国的心意。”
宗望点了点头,“昨晚你们可听到或见到什么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