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西卡，如果这次真的是教庭在背后推动，要一举消除我们佩特人的威胁，让海南大陆各国能放手派兵参与神圣远征，那，日冕舰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你最好不要抱有能找到它们，或是得到它们帮助的希望。”格雷提醒。

娜西卡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绝望，她当然也想过这个可能，但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娜西卡，我希望你带路，我们一起到伊利湖去。”格雷这样说。

娜西卡吃了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格雷：“现在巨浪海军故意放松对河口的控制，我们要去伊利湖倒是不难，但要再出来，却是万万不可能了，你何必要自投罗网？”

人来风号的海盗们也不安地骚动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因为，我已经想到了破解巨浪海军围追堵截的办法了。”格雷挺直了腰，大声道。

“你？”娜西卡完全不相信。

但她惊讶地发现，当格雷说出这句话时，原本骚动着的海盗们却迅速平静了下来。

他们居然这么信任这个……这个怎么看都不大上路，而且，以前还特别招人讨厌的小子？

为什么说以前呢，难道他现在就不招人讨厌了？

……

伊利湖，只有黑帆岛面积三分之一的塔西岛上，一座巨浪风格的两层建筑里，风雷联盟的领主们正围坐在一起。

气氛有些沉重，不少领主还都挂着彩。

撒克逊的右胸包着绷带，但鲜血依然不断渗出，将绷带染红了一大块，他牛一般喘着气，忽然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吼道：“这仗打得太憋屈了，乌尔金，你这头卑鄙无耻的阉驴，我要剥了你的皮，吃你的肉！”

“撒克逊领主，你今天已经第八次要吃乌尔金的肉了。”有领主不满地嘀咕，“骂娘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了！”撒克逊丝毫不顾胸前的血迹进一步扩大，瞪大了双眼，“骂了心里痛快！搞得你好像除了骂娘就有别的办法一样。”

“你！”对方被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说话的是休斯克，“都消停一下，现在就等娜西卡的消息了。如果联络不上日冕舰队，或者……连日冕也完了，那我们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向巨浪军投降啊！”撒克逊这番话引得大家都惊诧地看向他。

“撒克逊领主，打仗你冲得最猛，骂叛徒你骂得最凶，怎么，投降也是你最麻溜？”之前被怼的领主跳出来讽刺。

“投降怎么了？”撒克逊理直气壮，“我们佩特人的传统就是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降，降了可以再反嘛！我恨乌尔金不是恨他投降，是恨他的背叛。”

那位被怼的领主又说不出话来了，的确是这样，佩特人从来都是现实主义者，海南强则归顺，海南弱则侵袭，这是佩特人的传统，也是所有游牧民族的传统，佩特人，就是海上的游牧民族。

“要降，也要先打一个胜仗。”又有人这样提议。

众人点头，佩特人的被招安经验很丰富，大家都知道，胜而后降才有资格谈条件。

“再等等吧……”休斯克并没有表态。

气氛再次沉重起来。

“娜西卡！娜西卡小姐回来了！”一名海盗冲了进来，气喘吁吁。

领主们跳了起来。

“她在哪里？”休斯克忙问。

“娜西卡小姐，她……她搭乘着人来风号刚刚到达了码头！”报信的海盗说道。

“什么！”撒克逊跳了起来，“这个臭小子，这会儿来这里干什么！来送死啊！真是被女人冲昏了头脑的小公鸡！”

休斯克怒视着撒克逊。

“老东西，你在放什么屁！”格雷一步跨了进来，“我还不是为了来救你这个老东西！”

“嘿嘿！”眼睛一扫格雷，发现他毫发无伤后，撒克逊咧嘴笑了，“好孩子，太孝顺了。也只有我的儿子，才会为了老子深入险地，和你一比，别人的儿子都是狗屁。”

所有领主都怒视着撒克逊，除了少数几个没儿子的。

娜西卡紧接着走了进来，三言两语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领主们。

这下，气氛真的沉重了。

“看来，只有和巨浪军接触一下了。同时，准备明天进攻东面约克郡的夏克翰堡，让他们看一看如果把我们逼急了将会遭受的损失。”休斯克下了决心。

众领主纷纷点头，形势比人强，现在只有这一条路。

“休斯克叔叔，”这时，格雷却发言了，“我们未必不能逃回峡湾。”

众人纷纷用惊疑的目光看着格雷。

但休斯克却示意格雷接着说下去。

“诸位领主，”格雷侃侃而谈，“我们之所以被困在这里，无非是因为我们的帆船无法在逆风的情况下向北航行。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出其不意，冲破敌人现在故意松散的包围圈。”

领主们都失望了，这完全是异想天开嘛，要是逆风能航行，母猪也能上树了。

有几个向来看不惯撒克逊的领主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撒克逊领主，看来，你的儿子果然是亲生的啊。”

老子是憨货，儿子看来也智商堪忧啊。

“当然是亲生的，不像你们的。”撒克逊怼人一流，自然又激起一片怒目而视。

“休斯克叔叔，还记得我在月崖城买的那些东西吗？希望就在那些东西上，我的船现在已经开始改造，明天，你们将看到奇迹。”接着，格雷对众领主道：“当然，你们可以继续讨论投降事宜，反正你们别的忙也帮不上。”

格雷，怼人小能手。

……

次日清晨，塔西岛上，以及岛边停泊的众多龙头战船上，都挤满了风雷联盟的海盗。

他们都用同一种像见了鬼一样的震惊表情，望向同一个方向。

在他们共同注视的方向，被初升的太阳照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艘模样怪异的帆船正劈波斩浪，往来如风。

所有的帆船，都是横向布帆，鼓风而行，但这艘船，却在前后两根主桅上纵向张开了两张三角形的巨大帆布，而且，它们与风向并非垂直，而是成一个斜斜的角度。

但这丝毫没影响它的速度，巨大的三角帆鼓涨着，使整艘船都微微倾斜着，像一条旗鱼一样剖开了海面，速度极快。

但更让海盗们惊掉眼珠子的一幕出现了。

这艘奇特的龙头战船灵巧地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从顺风变成了逆风，但它并没放下风帆，伸出桨橹，只是调整了一下两面三角形主帆的角度。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这艘船居然顶风而动，以左右蛇行的方式前进了，而且，速度很快。

更吊诡的是，在蛇行前进的同时，在这艘船的前后甲板上，还各树起了一个巨大的圆柱状物，下面各有几名海盗赤着膊，拼命用绞盘转动着这两个圆柱物。

每当蛇行方向转变时，这两个巨柱也马上向反方向转动。

似乎，这两根柱子对航速也大有影响。

震惊过后，便是狂喜，整座塔西岛都沸腾了。

“撒克逊，我向你道歉。你的儿子，确实比我们的都强。”那位和撒克逊互怼过，当然，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的领主主动致歉。

满脸红光的撒克逊哈哈笑着和对方用力击掌。

“撒克逊，你儿子搞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学来的。”有领主问。

“咳！”撒克逊自矜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

“是你教的？”有领主惊呼。

“这个，倒也不能说是我教的，我就是启发了他一下，然后嘛，在一些关键的地方点拨了一下。这孩子，聪明，一点就通，智商随我。”撒克逊侃侃而谈，顾盼自雄。

在一片惊叹声和恭维声中，撒克逊忽然有些感动，很想跑到那个熟悉的墓碑前去倾述一番。

能借儿子的光吹牛逼，这是他一直向往的事啊！

今天，这个人生小目标总算实现了，比想像中还要爽啊！

但渐渐地，他有点吃不消了。

“那种三角形的是什么帆？”

“为什么用这种帆能逆风而行？”

“那两个大柱子是做什么用的？”

……

好奇的领主们哪里等得及格雷返航，早七嘴八舌地围着撒克逊问个不停了。

“好了好了！”对撒克逊非常了解的休斯克来解围，“格雷就要回来了，让他统一回答吧。”

还好，格雷及时返航了。

他受到了英雄凯旋一般的待遇。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领主们，以及人群中露出像重新认识他一样表情的娜西卡、嘉西娅和莉莉亚，格雷侃侃而谈：“这种三角形的帆叫纵帆，装备了纵帆的帆船自然叫纵帆船，咱们以前用的都是横帆船。纵帆船最大的好处就是能通过左右蛇行逆风航行。而那两个空心木头柱子叫筒帆，可以在侧风时向舰船提供向前的推力。”

“真不可思议，纵向布帆居然就可以顶风航行！”

“转动木头桶柱居然就可以借侧风之力向前，更不可思议。”

四周，一片惊呼声。

“那这一切的原理是什么呢？”一个清亮而略带点磁性的声音响起，正是娜西卡在发问。

四周顿时一片带了问号的目光聚焦在了格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