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无念才悠悠醒转,看了一眼,见房中只有漪儿一人,馨儿不知去了何处。
“江大哥,你醒了?没事了吧?”漪儿见他醒了过来,关切地道。
无念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略微调息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三日之内,恐怕都无法与人动手了,对了,那封信呢?”
“在这儿。”漪儿应了一声,从床头的柜子上取下那封信来。
无念将信接过,打开看去。
“事有变,地甲十七实乃他人假扮,被吾识破后逃,吾追之,不能归。包裹内尚有三万两银票,兄弟可自取之,无险,勿寻,勿念。——付”
付煌的信字迹十分潦草,似乎留信之时颇为匆忙,而且留言简短利索,没有过多的话语,这般态度与他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大相径庭。
无念知晓,只有在遇到那“上官姑娘”有关的事情还有一些十分严重的大事之时,他才会这般一反常态。
无念放下信件,口中喃喃地道:“难道这真的是一个阴谋?”
漪儿好奇地道:“什么阴谋?”
无念想了想,也不隐瞒,说道:“昨日午后,我与付兄到大商行打听消息,却无意中听闻了黄泉刀的消息。”
漪儿愕然道:“黄泉刀?”
无念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地道:“姑娘也知这黄泉刀?”
漪儿略有些不自然地道:“呵,是啊,影中阁主的兵刃,小妹曾听家师说过。”
无念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嘿嘿一笑,说道:“我倒是忘了,漪儿你是琴圣前辈的传人,知晓此事也是正常。”
漪儿似乎不愿多提,而是道:“先别说这些了,那黄泉刀怎的了?怎么又成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无念也不疑有他,直言道:“大商行的消息上说,有人发现了闭关的影中阁主,趁其不备将其杀了,然后夺了黄泉刀……”
无念将昨日在天机阁内看到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然后将手中的信递给漪儿,再道:“……付兄看了这些消息,说要去寻那传来消息的大商行密探地甲十七,还告诉我,如果他寻不到,那么这黄泉刀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而现今看来的确如此!至于为何是个天大的阴谋,他却没有与我细说。”
漪儿听完之后,却是断言道:“阴谋!这定然是一个阴谋!”
无念奇道:“你怎知这就是一个阴谋?”
漪儿想了想,说道:“江大哥似乎忽略了一个人。”
“谁?”无念问道。
“影中阁主!”漪儿一字一顿地道。
“杀劫?”
“对!江大哥你想想便知,杀劫是何等人物,其闭关之地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人寻到?而且他的轻功天下无双,被人发现之后为何连逃都逃不掉?就算他真的是练功到了紧要关头,从而被人偷袭杀死,可他堂堂‘天下第一杀手’,在死了之后竟然只是一笔带过,大商行之人做事怎么可能这般草率?”
漪儿神色严峻地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杀劫身死的消息说到底也只是大商行传出来的消息罢了,可这消息是真是假,杀劫到底是死是活,可有人去求证过,杀劫的尸体又在何处?”
无念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有人伪造杀劫身死的消息。”
漪儿点了点头:“如今参与此事之人郝鹰已被击杀,可是另一个人,却连姓名也无,若要查清此事,还需找到那名叫做呼延海的管事,不过依小妹的推测,若是真有人找上去,那无名无姓之人恐怕已经‘旧伤复发,不治身亡’了。”
无念听罢眉头一皱,纳闷地道:“不对啊,要这么说的话,我那付兄弟应该去找那呼延海啊,找那地甲十七做甚?”
漪儿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这,这就是另一个疑点了,消息上说,那地甲十七被那叫容儿的女子以迷罗香迷晕,这就说明了那两名女子定是发现了此人的踪迹,可是既然发现了此人的踪迹,却为何不杀他灭口呢?反倒是让他把自己身怀宝刀的事情透露出去?”
无念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那两名女子心存善念,不愿牵及无辜,所以才留了他的性命?”
漪儿说道:“自然是有这个可能,所以你那付兄弟就去寻那地甲十七了,若是见着了活人那还好说,若是见不着,或者如信中这般见到了个冒牌的,这里边的问题可就大了。”
无念沉默无言,过了半晌,才问道:“会是谁策划的这一场阴谋,大商行?”
漪儿秀眉微蹙:“这倒未必,大商行只是记录消息罢了,也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了大商行。”
无念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们赶紧把这些事情告诉大商行的人,再让他们告知江湖上的人吧。”
涟漪摇了摇头,说道:“口说无凭,你觉得大商行会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么?而且这个阴谋所为何事我们也不甚了解,就目前来看,受害的也仅仅福来阁罢了。但是以大掌柜的本事,受害受益还说不定呢。再者,就算大商行真的相信你我所说,如今大势已成,只怕已经难以挽回了。”
“大势?什么大势?”无念兀自不解地道。
漪儿耐心地解释道:“江大哥难道没有发现,如今晋城里的江湖人士已经越来越多了?十大门派的弟子外头便有几个,就连凛霜剑派还有大衍观的真传都出现在了晋城之中。若不是为了那‘黄泉刀’,难道是为了小妹的《繁花曲》?若是有人说此事是一个阴谋,他们或许会怀疑,但却不会就此离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碧落剑’齐名,又可以后天之力击杀先天,这样的宝刀,谁不想要?”
无念听得一阵头大,不愿再想这些事情,想着只要自己不参与其中,这火便烧不到自己身上,不过却有些担忧地道:“那付兄他去追那地甲十七,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_→——————←_←————
晌午,日头高照。
天南郡北部的一处荒野之中,易容后的付煌身着一身黑衣,抱臂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狼狈之极的“地甲十七”。
“逃啊,你怎么不逃了?”
“咳咳,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多管闲事?”“地甲十七”右手抚胸,似有些痛苦地道。
付煌好笑地道:“这话倒是我想问你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假扮成地甲十七有何目的。”
“地甲十七”阴阴一笑,说道:“我是何人,有何目的,你自己猜去吧。”
“猜?”付煌玩味地道:“我为什么要猜呢?我把你抓起来后,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地甲十七”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大言不惭,你以为你还能从此地活着离开?”
付煌无所谓地看了看四周的草地山石,满不在乎地道:“哦?你带我绕了几个时辰的路,他们才布好埋伏么?真是没效率,有多少个人,叫出来瞅瞅吧。”
“地甲十七”哼的一声,说道:“死到临头仍不自知,也罢,我就让你看看,老子手下有多少人!”
说罢,一道响箭便射向了空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四周便出现了上百个手持利器的黑衣人,把付煌包围了起来。
付煌环视一圈,显得有些失望地道:“才这么点人啊,真没意思。”
“地甲十七”冷冷地道:“这么点人,取你小命已经足够,弟兄们,上!”
“地甲十七”一声令下,四周的黑衣人纷纷向付煌冲了过来。
付煌看着他们看似凌乱却有条不紊的步伐还有三五人之间隐隐形成的阵势,暗道:“看来这些人的来头不小啊。”
不过却不惧怕,从身后取出一柄三棱长剑,直接向“地甲十七”冲了过去。
“地甲十七”见他冲来,不屑一笑,站直了身子,双脚一蹬,以极快地速度迎向付煌,临到进前,一双肉掌拍向付煌。
“你没受伤!”付煌惊讶地道,手中三棱剑横在身前,想要逼退此人。
不料此人竟是不闪不避,那一双肉掌直接拍在了三棱剑的剑刃上,付煌如遭雷击,连连后退。停下之后,转身杀退几名围攻上来的黑衣人,抬头看向“地甲十七”,却看到自己锋利的剑刃仅仅在那人手中留下一道白痕,骇然道:“外家高手!”
“地甲十七”狰狞地道:“哈哈哈,小子,中计了吧,还不束手就擒!”
付煌神色凝重,却依旧没有丝毫慌乱,看着冲向自己的“地甲十七”,知道硬拼不得,又不敢暴露自身的功夫,于是便一边游走一边缠斗,避开“地甲十七”,仅仅寻着那些黑衣人动手。
外家高手大都不善轻功,那“地甲十七”也不例外,叫付煌牵着四处跑,如同遛狗一般,不由抓狂地怒吼道:“啊,你们这群废物,赶紧给老子把他堵住!就算是死,也要把他给我堵着!”
那群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听到“地甲十七”的命令,竟是无一抗命,阵型顿时变得密集了许多,五六人站在一起向着付煌冲过来,死了之后还要抱住付煌的手脚,若是付煌想要借着轻功越过包围,还有人不顾性命的以自己的身体把他挡回去。
如此一来,付煌的速度大受影响,很快那“地甲十七”便追至身后,付煌无奈,挥舞着三棱剑在前头挡路的几名黑衣人身上扎了几个血窟窿,随后回头与“地甲十七”对了一掌。付煌不能暴露自己的功夫,但是以内功护体还是能做到的,所以这一掌虽然落在了下风,却没有吃太大的亏。
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付煌一边击杀围堵的黑衣人,一边躲避着“地甲十七”的攻击,心中暗暗思索着脱身之法。
半刻钟后,上百名黑衣人已经死了一半,但是付煌的活动范围也变得只有不到三丈方圆了,付煌暗道:“不行,这么下去小爷非得交待在此不可,说不得,只能拼一把了!”
付煌抬头,看着前方堵路的那群黑衣人的身后,装作惊喜地道:“师父救我!”
那群黑衣人果然回头看去,付煌不屑地冷笑一声,便趁此机会,直接纵身跃起,硬吃了“地甲十七”一掌后,借着他的掌力瞬间便脱离了包围圈,落地之后,喷了一口鲜血,拔腿便跑,然后带着嘲讽地道:“嘁,一群蠢货,想杀小爷,下辈子吧!”
“地甲十七”见他逃开,却也不着急,阴笑道:“你身上被我下了追魂香,想跑?做梦!”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条墨绿色的小蛇放在地上。那小蛇落地之后,“嘶嘶”地叫了几声,吐了吐信子,便朝着付煌逃离的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