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位……”
无念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人,他有事相询,此时唤他“阁下”怕是不太妥当。
那名管事见状笑着道:“鄙人姓秦。”
无念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啊,那个,秦管事,我可以问一下,那个碧城主所说的信物,是个什么物事?”
秦管事惊疑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才试探着道:“似乎,是一枚玉佩?”
无念想也不想,便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碧烟瑶留给他的玉佩,急切地道:“您看看,是不是这枚?”
无念这番举动让秦管事更是惊疑,接过无念手中那枚刻着一个娟秀的“瑶”字的玉佩,似是随口地问了一句:“敢问贵客姓名?”
无念虽然有些疑惑,但想到这或许是要确认身份,便如实答道:“江无念。”
“好的,还请贵客再稍等一会。”
秦管事应了句,便再次走向那一排架子处。
“唉,无念兄弟,你太冲动了!”
付煌之前一直在仔细查看着古柳的消息,并没有太过注意无念这边的动静,直到无念说出姓名时才反应过来。
无念疑惑地道:“怎么了?”
付煌问道:“他方才为何要问你姓名?”
无念简单地说了一遍,付煌听后一拍额头,苦口婆心地道:“就算兄弟你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那臭丫头写的情书,也不用这般着急啊,我们大可以回去易容一番再来取那书信啊。”
“这又是为何?”无念见他说得严肃,便无视了“情书”这茬。
付煌看着无念,“痛心疾首”地道:“碧城主那是何许人?南侠北豪中的北豪,江湖第二号人物,而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却持着信物来取他的书信,我想用不了多久,写着你江少侠大名的消息册子就要从这晋城开始,出现在各地的大商行天机阁里了!”
无念眨了眨眼睛,说道:“然后呢。”
付煌顿时就被他噎住了,捶胸顿足道:“你就没发现其中的严重性吗?”
无念一脸不解:“这有什么严重的,你不是说他们不管**之事么。”
付煌几近崩溃地道:“哎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若是你的名字和画像上了那花名册,你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有可能被人给记下来。而你做那些**之事,虽不会记录在案,但会让人记在心里啊。”
说罢,又觉得这般说表达不清其中的利害,想了想,又道:“就好似之前别人见你偷寡妇,最多道一句‘好个不知廉耻的流氓’便不了了之。而现在被人看到,恐怕就是‘哟,想不到这江少侠还如此的风流啊’然后揣在心里当作他独家的‘江少侠风流韵事’了!”
无念终于是明白了一些,但是听他又拿自己偷寡妇来打比方,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要偷寡妇你自己偷去,莫要扯上我!”
“噗,二位贵客,我这天机阁虽说掌握了许多消息,但是这城里哪有貌美的寡妇,却还是不知晓的,还请宽恕则个。”
那秦管事去而复返,无意间听到二人话语中“偷寡妇”这三个敏感的字眼,于是一本正经地道。
无念见他回来,心想被盯上就被盯上了吧,自己只要不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他惦记着,于是在接过了秦管事递回来的玉佩后问道:“不知我这玉佩可是碧城主要的信物?”
秦管事道:“方才我将贵客给的玉佩与碧城主给的图样细细对比了一番,确实无误,只是那封书信如今尚在康城,不知贵客是想要到了康城再取还是让人将信带来?”
无念想到如今碧天成已不在康城,而那书信之中想必是有他此时的去向,若是到了康城再取,怕是要绕了远路,于是说道:“还是将信带来晋城吧,只是不知要多少时日?”
秦管事想了想,答道:“这书信过重,无法以飞鸽相传。若是快马从康城到此,来回应该要十日左右,还请贵客留下下榻的酒店,待书信送到,我们会差人通知的。”
无念道了声谢,便将福来阁的房间告知了他,同时将记着碧天成消息的册子给回了他。
秦管事接过本子,向着付煌问道:“不知这位贵客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付煌想也不想便道:“我想了解一下这‘黄泉刀’的消息。”
秦管事点头道:“在下立马便去取来。”
这回,秦管事却是去了另外一排木架子上,轻车熟路地取出了一本消息册,递给付煌,付煌见他如此迅速,颇有些诧异地道:“秦管事这速度,莫非常有人来寻问这‘黄泉刀’的消息么?”
付煌话音刚落,两名江湖客打扮的人便走进了此间,“啪”地一枚银牌拍在了桌子上,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洪亮的声音:“秦管事,我二人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把黄泉宝刀,特地来此,想向你打探打探这‘黄泉刀’的下落。”
秦管事见状苦笑道:“这下您也看见,这已经是这五日来第四十六位来此打听这‘黄泉刀’的消息的客人了,看来,我得与这分行的大管事商量商量,将这消息置于楼下大厅的公示牌上了。”
之前说话那汉子也听明白了自己来迟了一步,爽快拍了拍付煌的肩膀道:“既然兄弟你先来了,我密山双雄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不过还请你快些看,我兄弟二人已经等不及了。”
付煌见这汉子直爽,便直接摊开那本册子,三人围在一起看了起来,无念对此没那么高的兴致,便无所事事地再后边等着。
“北兰历一零三四年四月八日,吾行商途中恰逢一人重伤濒死,命人将其救治,侥幸未死。从此人口中得知其与郝鹰在漠东贺罗国一地下遗迹之内发现闭死关的杀劫,趁其不备将其击杀,夺得随身宝刀。传闻此刀堪比碧落,郝鹰欲独吞宝刀偷袭此人,却被此人以龟息之术骗过。吾深知此事之重,请随身地级甲字密探前往追踪。——呼延海”
“北兰历一零三四年四月十日,吾在离东漠城发现郝鹰行踪,欲出手夺刀,不料其已被福来歌丫鬟依依容儿二人盯上,吾武功不及,无从下手。——地甲十七”
“北兰历一零三四年四月十一日夜,郝鹰逃,二女追之,吾随。——地甲十七”
“北兰历一零三四年四月十五日,郝鹰于南明境内逃无影踪,吾寻无果,二女似有头绪,吾紧随。——地甲十七”
“北兰历一零三四年四月二十日夜,二女于大宁天南郡内野鬼岭追上郝鹰并杀之,取刀后离去,吾追之。却忽闻异香,随后察觉是迷罗香,因不及应对而昏迷,醒时已不见二女踪影,遂返——地甲十七”
在这些消息的最后,却是两幅图画,画的应该就是黄泉刀,想来就是那呼延海让人依着那垂死之人所说描绘下来的。其中一幅图画的刀身上还刻着两个奇怪的文字,在其旁边则是注解了两个小字:黄泉!
看完这些消息,付煌暗暗沉思,但那密山双雄二人却是迫不及待地询问起容儿依依二女的消息来。
可惜这回秦管事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不好意思,由于这两人先前并不出名,我大商行中并没有这两人的卷宗,不过这几日里收到消息,这二女皆是花容月貌,功夫习的都是绣春掌,不过依依武艺较高,并且养有一只红雀儿,擅追踪,而容儿擅长用毒,其中一味,便是迷罗香。”
那密山双雄听罢连连道谢,取了二十两银子给秦管事,随即马不停蹄地下了楼去,想来是寻那“黄泉宝刀”去了。
付煌看都不看这二人一眼,而是装作随意地问道:“秦管事可知那密探地甲十七如今所在何处?”
秦管事微微皱眉,说道:“这地甲十七是我大商行内部的密探,其行踪我等也不好告知……”
秦管事话未说完,一块玉牌便放在了桌上。
“原来是天级的贵客,那在下告知公子却也无妨,不过,还希望公子不要外传。”
付煌点头“嗯”了一声。
秦管事见他点头,于是附耳道:“这地甲十七最后一条消息,是从晋城南边七十里的岭西城传来的。”
“岭西城么,那就多谢秦管事了。”付煌抱拳道。
“公子客气,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嗯……”付煌沉吟了一会,问道:“不知还有没有这宝刀更深层次的传言?还有,此刀为何名为‘黄泉刀’?”
“更深层次……是指?”
“先天!”
后头的无念听到这两个字,顿时便来了兴趣,迅速凑了过来。
秦管事一惊,问道:“不知公子是哪一派的高徒?”
付煌一板脸色,说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秦管事见状忙道:“是在下唐突了,请公子莫要见怪。”
付煌“嗯”了一声,说道:“将我所要知道的消息告诉我就成。”
秦管事沉吟一会,低声道:“传闻,杀劫能以后天实力击杀先天高手,全凭此刀,另外,记录着‘碧落剑’来历的古籍之中,还提到了一柄刀,而此刀的名字,便是‘黄泉刀’!与两月前与杀劫交过手的空明大师所绘的杀劫之刀一模一样!”
付煌听言眉头紧锁,留了一锭金子,跟秦管事告辞了一声,便带着无念转身离开。
待二人离去,秦管事将取出的卷宗一一放好,准备看看书籍解解闷儿,却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即取出一本空白的册子,在封面处挥手写下“江无念”三个大字,随后翻开第一页,缓缓写下:
“北兰历一零三四年四月二十六日,此人取碧城主信物索要书信,应是陈复所言之少年高手,身旁一好友疑是十大门派弟子。”
然后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有将那句“似乎喜欢偷寡妇”写上去,看了一遍后,写下了落款:
“——秦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