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不过想想这样也是省事,于是朝廖桥风摔倒的地方跑去。
不一会儿,无念便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廖桥风,刚想过去,但看到他一动不动,突然想到什么,便停下了脚步,暗道:“这厮会不会是想装晕诈我过去之后偷袭我?”
这么想着,他就随处寻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石头,在手上掂了掂,随即一挥手,那石头便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廖桥风的头顶上。
廖桥风一动不动。
无念奇道:“这家伙这么能忍?”
左右看看,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再一次扔了过去。“咚”的一声闷响,那石头砸在廖桥风的头顶后弹到了一旁。
而廖桥风依旧是一动不动。
“还在装,看来得再找一块更大的。”
然而正当无念想要再去寻找石头之时,忽然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那是一丝细小的“咝咝”声,而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廖桥风趴着的地方。
在山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于是立刻反应过来,廖桥风这回只怕不是装晕,而是真晕。他赶忙跑过去,将廖桥风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上下摸索了一番,便从廖桥风的右臂处捻起一条尺许长仍在扭动的黑影,黑影前端两个绿幽幽的眸子甚是可怖。
无念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蛇,又看了看廖桥风,看不清脸色,但想必是不会太好,于是叹了一声,说道:“黑背蛇,这玩意儿晚上都不出来的,看来是被你给惹出来的,你个倒霉的家伙!”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黑背蛇的七寸处一弹,将其弄死,再连续封住廖桥风几处大穴,说道:“好在你遇到了小爷我,不然小命就玩完咯!”
说罢,一手拎起廖桥风,一手捏着死去的黑背蛇,走到马儿身边。看了看马,发现只是有些疲惫,还有先前撞树留下的小伤,并无大碍。于是甩手把廖桥风丢在马背上,借着乌云散后露出的几颗星星,大概辨认了方向,牵起缰绳便往北方走去。
……
黑背蛇,顾名思义,这种蛇的背部是黑色的,由于鳞片十分细小,看起来就像一条毫无瑕疵的墨玉带子,颇为好看。
虽然黑背蛇的卖相不错,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看到它,因为它有毒,剧毒!黑背蛇的毒让人死亡的速度并不快,比起其他毒蛇来说甚至是很慢,一个普通人中毒之后至少要过六个时辰才会毒发身亡。
不过黑背蛇毒虽然发作奇慢,但却只能靠内力抑制毒素发作,如果内力足够浑厚强大,也可将毒逼出体外,除此之外,无药可救。
用内力便可解毒,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可怕,然而黑背蛇毒十分顽固,且复发极快,所以要么一次性将所有毒逼出,要么就反反复复地运功,直到把毒完全逼出。
可是若要一次性将毒逼出,则至少需要连续运功四个时辰以上,能持续运功如此之久的,除了先天,全天下只怕不会超过十人。
倘若不能一次性将毒逼出,这逼毒的过程就可能延长至数日甚至一个月,这对内力的消耗要比一次性逼毒消耗的要多得多,除了先天之外,其他人依旧难以做到。
所以说,这先天之下的人中了黑背蛇毒后若无人能够搭救基本就是必死无疑了,廖桥风自然也不例外,所幸的是,无念恰巧就是一个能够搭救他的人。
翌日清晨,太阳初升,阳光映射在这片初醒的树林里,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静美好。偶尔会有几声鸟儿清脆的声音打破这一片宁静,却不觉得突兀,而是给树林注入了一丝的活力,显得和谐自然。
因为太阳不大,故而林中依旧有些阴寒,但是无念身上那单薄的粗布衣裳却早已是湿透了,是水,但不是雨水,是汗水。汗水蒸发,飘散在空中,在阳光照射下竟隐隐浮现出一道七彩的虹霓,从远处看去,无念就如同神一般。
但是如同神一般的无念此时并不好受,只见他神色凝重,双手正快速地在廖桥风身上的各处穴位反复游走拍打,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他的手臂,而是一连串的幻影。
黑背蛇的毒发作很慢,但是蔓延极快,瞬息之间便蔓延至全身。而且还不能将毒逼至一处,否则真的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像现在这般同时在身上各处进行逼毒。
半个时辰后,“挥汗如雨”的无念终于是渐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再默默运功了一会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廖桥风,眉头微皱,自语道:“我的内功修为终究还是有些不足,虽然持久力不错,但是强度终究是差了点,看来不能一次性将毒除掉了。”
无念收功之后,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站了起来,想寻些水喝。但是无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除了雨后形成的泥水洼之外就不见半点水影,不由愤愤地道:“这什么破树林,连条小溪都没有,渴死小爷了!”
无念可不想因为救人结果自己被渴死了,这么窝囊的死法对他这个立志成为天下最绝顶高手的人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于是无念拎起廖桥风,把他丢在马背上,然后轻身一跃,双脚在树枝上连点数次,便已来到了一颗较高的树的树顶上。
水往低处流,若要寻水,自然需要往更低处走,无念跃上树顶,自然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到地势。但这一看却着实吓了他一跳,他放眼望去,只见四周茫茫一片全是树林,竟看不到尽头!
更要命的是昨晚廖桥风那一番乱跑,让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此时所在的位置。所幸的是,他能清楚地看到这附近的地势,在西北方约莫四五里外有一处地势极低的地方,而且那边的树木也较这边要更为茂盛,想必会有水源在那。
虽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困境,但至少是发现了水源,虽说不是最好的情况,但也不是最差,十数年的山林生活让这片森林对无念来说并不能算什么困难。
探查明了后,无念从树上下来,随手牵起缰绳,便向之前发现水源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半刻钟的时间,无念便隐隐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流水声,不由精神一振,便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不一会儿,一条小河出现在了无念的面前。这条小河宽仅三丈余,说是河,不如说是大一点的小溪,不过无念才不管这到底是河还是溪,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去。
这条河虽说不宽,但却挺深,河水甚至没过了无念的胸口。无念初下来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也并无大碍,毕竟是从小在海边生活的人,熟谙水性,没那么容易就被淹死。
由于刚下过雨,河水不算清澈,但由于河较深,河面上的水泥沙并不算多,勉强可以饮用。
无念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也喝了个痛快,刚走上岸,想要休息一会,却发现趴在马背上的廖桥风露在外面的手上隐隐有黑色的斑纹呈现,不由哀叹一声:“这没用的家伙,都不撑久一点,好让小爷休息休息,这么快就复发了,真是不得消停。”
虽说是抱怨,但为了打听碧烟瑶父女的去向,也只得过去帮廖桥风继续解毒。
……
时光流转。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暖洋洋的阳光驱散了清晨的寒意,缓缓流淌的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色的波纹,十分绚丽。一排木筏正顺着水流缓缓而下,无念躺在木筏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苇草,显得十分悠闲。
廖桥风躺在无念的身旁,依旧是昏迷不醒,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廖桥风的身子会偶尔动一下,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尸体。木筏的后方绑着一根十余丈长的藤条,藤条的另一端系在马儿的缰绳上,牵着马儿前行。
原来那夜之后,无念觉得就这么呆在原地给廖桥风解毒也不是办法,毕竟他的内力强度不够,若要彻底解毒没个十几二十天是办不到的。
如果真的等到解完毒再动身,那时间拖延得也就太久了,说不定陈复一行人都走远了,于是他才想到这个办法。用廖桥风的刀砍了几棵较大的树,又去捡了些藤条回来,做了个简单的木筏,就这么顺着水流漂下去。
在无念想来,虽然不知道眼前这条河会流到何处,但是总不可能是往南方流,毕竟往南地势变高,而水是不可能往高处流的。所以无论这条河怎么拐,最终都是要往北方流去的,而他刚好就是要往北而去,所以便搭上了这条“顺水船”。
无念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吐掉了口中的苇草,开始哼起了小曲来。
廖桥风体内的毒经过他十五日的努力,终于是要彻底除去了,每次毒素爆发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了,距离下一次爆发还有大概两个时辰的时间,他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番,感受一下盎然的春意。
忽然,无念耳朵微动,随即猛地坐起,惊喜地道:“是人的声音!看来前方有人!”
说罢,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板,在水中划了起来,木筏的速度便顿时快了许多。
……
在宁南山脉西北部有一片森林,一片非常大的森林。整片森林从齐天峰的山腰开始向着西北方向蔓延,跨过了宁南天南二郡之地。
森林中有一条河,因为河底多是乌黑的石子,整条河看起来好似黑色的一般,于是被称作墨河。
墨河并不出名,但是墨河却是大陆南方第一大河兰江的源头,而且正是从这片森林的北方,宁南郡与天南郡交界处汇入兰江的。
在这两河交界之处,本应该是筑城的最佳地域,但或许是因为不远处便是森林,而且地处偏远,交通不便的原因,这里只有一个小镇,因为处于墨河兰江交界之处,故而名为墨兰小镇。
虽说是小镇,但仍保留着乡村的风貌,镇里的建筑多是木制,砖石极少,房顶多是覆盖茅草而不是瓦片。由于附近田地不多,镇里的人们多是猎户,靠打猎为生,故而民风颇为彪悍。
然而民风彪悍大多说的只是男子,那些女子们,大多数还是不那么彪悍的,河边浣衣嬉戏也是常事。这不,此时的墨河旁正有几名妙龄少女蹲在河边洗着衣服。
她们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还相互打趣着,也不知是谁扬起了第一片水花,不一会儿,墨河边就扬起了无数片水花,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也荡漾开来。
忽然,一个少女发现了什么,向着其他人唤道:“嗨,姐妹们,你们快看那,那有条木筏子!”
“哎,是哎是哎,真有条木筏!上面还有人呢。”
“哇!你们看那小哥,长得挺俊俏的呢!”
“咦,你们看啊,他的旁边还躺着个大男人哩!莫非他像京城里那些大官人那般有断袖之癖不成?”
“呸呸呸,你这死丫头满脑子想得都是什么啊,尽是这些肮脏玩意儿。”
“大家先别说了,人家过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无念耳力惊人,这些姑娘们在说着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原先也从碧烟瑶那听说过什么是断袖之癖,没想到此时却是被人误会了,无奈只得报以苦笑。
不一会儿,木筏便靠上了岸边,无念走上前去,学着碧烟瑶说的翩翩君子那般轻轻一揖,刚想开口打声招呼,那几名少女却风一般地从他身边跑过,来到了木筏前。
“哎,姐妹们,快来瞧,这不是廖大哥吗?”
“是啊是啊,真是廖大哥!”
“廖大哥竟然回来了!快快,快去告诉小凤儿,她的未婚夫漂回来了!”
“好嘞!”
无念呆立在原地,看着刚从自己身边跑过,正向着不远处的镇子跑去的少女,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