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陆的最南端有一个国家,名为大宁。
在大宁的最南端有一郡,名为宁南郡。
在此郡的最南端有一条山脉,名为宁南山脉。
宁南山脉的主峰在宁南郡的最南端,据说无人登顶,只道“与天齐高”,故而唤作“齐天峰”。
在齐天峰临海一侧是一片高耸的悬崖峭壁,好似被人硬生生劈开一般。距海面百余丈的地方有一块突出来的里许方圆的山崖,在此崖上可以将浩淼南海的壮阔风光尽收眼底,故而得名观海崖。
此时崖顶之上正盘膝坐着一个少年,少年并不算十分英俊,但是眉目清秀,尚是十**岁的模样,身着乡间常见的粗麻衣裳。
少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呼吸平缓而稳定,好似睡着了一般。崖下波涛翻滚,轰轰作响,而少年体内似乎也有浪潮的声音在回荡,与崖下波涛汹涌的大海遥相呼应。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深邃而澄澈,眸子中似乎翻滚着浪涛,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远方浪涛的倒影。
“呼”,少年吐出一口浊气,悠闲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臭老头教的沧澜功总算是练得差不多了。”
他全力运起内力,只听见他体内顿时响起如浪潮般轰轰的声音,其浑厚程度完全不下于一个精修内功四十年的内家高手!
他想了想,说道:“不对,应该不叫沧澜功了,都已经被我给改过了,得换个名才行。”
于是低头思索了一会,但是他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名字,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起名字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啊,到时候问问臭丫头吧。”
说罢,转身离开了崖顶。
……
观海崖靠近内侧的崖壁下有一片小树林,林中十分幽静,由于正是二月上旬,时不时能够听到各种鸟儿清脆的啼鸣声。
林中有一条小溪,溪水流淌发出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是在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在树林的深处,小溪的旁边有一间竹屋,青翠的颜色与周围的树林相映成趣,略有几分别致,竹屋外杵着一根木桩,木桩上系着一根粗麻绳,而麻绳的另一头竟然系在一只老虎的脖颈上!
这只老虎正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盹,嘴角还留着唾液,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如果老虎也会做梦的话。
忽然,林中飞出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准确地砸在老虎的额头上。
“吼~!”老虎一个翻身便立了起来,一双货真价实的虎目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惊醒了它美梦的混帐东西,愤怒地咆哮着,那怒吼的声音甚至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少年缓缓踱着步从林中走出,揉了揉被吼声震得生疼的耳朵,微怒道:“傻大虫,吼什么吼,老子耳朵都要聋了!看老子砸死你!”
说干就干,少年弯腰再捡起一块石头,咻地一下便丢了出去。
老虎看他又朝着自己扔石头,下意识想要躲开,可是却发现自己刚动了一下,那石头便已经落在了它的脑袋上,而且不偏不倚,正中方才被扔中的那个地方。
“吼!”老虎再次怒吼一声,猛地向前冲去,可以才冲出三丈的距离,便被那根麻绳牵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一步,只得抓狂地一下下刨着泥土。
少年玩味地笑道:“嘿!傻大虫,你还想咬我?”
那老虎似乎颇有灵性,转过头去背对着少年,然后扭过头来朝着他低吼了数声,似乎是瞧不起少年的意思。
可是就在这时,少年身影一动!
他这一动竟是十分快捷,比先前扔出的第二颗石头还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老虎的身后,然后——一脚踢在了老虎的pi股上!
都说老虎的pi股摸不得,更何况是踢了,只见这老虎一声怒吼,猛地转过身来,双爪一同向其抓去,想要将这个胆敢踢虎pi的混账撕个粉碎。
这老虎正是壮年,这二爪之力至少有一两千斤,足以将一个精修外功三十年的高手拍成重伤。
少年嘿嘿一笑,不退反进,不过却不是硬拼,而是脚下一滑,然后如同泥鳅一般从老虎的身下滑了过去,与那双利爪仅仅差了三四寸的距离,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击。
老虎见一击未成,少年又是到了他的身后,于是虎躯一震,尾巴猛地一扫。
少年笑了笑,身子向一旁歪去,好似滑倒一般,再次险而又险地避过这一扫。呃,或许并不惊险,因为少年还好整以暇地在老虎的尾巴上弹了一下。
“吼!”老虎被彻底激怒了,回过身继续向少年攻击,但是无论它怎么进攻,用爪挠,用嘴咬,用身子撞,无一不是仅差数寸便碰到少年的身子。
少年就好像一朵云,轻飘飘的云,无形无相,变幻莫测,老虎的攻击再猛,却只能让这朵云散开,而伤不到这朵云半点。
一人一虎斗了半晌,老虎停止了攻击,回到木桩旁,再次趴下,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在站在一旁偷笑的少年。
少年露出了一丝胜利地笑容,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我这流云身法也练得差不多了,比臭老头教的什么逐浪步好了可不止一点半点啊,哈哈,对了,这名字好像还是臭丫头起的呢。”
“好久没见臭丫头了,怪想她的,今日练完功就出去找她吧,顺便让她给我自创的功法想个雅致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不过以她那性子,恐怕也没人难为得了她吧,嘿嘿!”
少年一想到那一个有些刁蛮,有些调皮,满脑子都是鬼主意的人儿,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
他走进竹屋中,从桌上拿起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裹,背在身上后,便往竹屋的后方走去。
竹屋的后方是一个小院,小院不大,但小院的中央处赫然立着一块墓碑,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臭老头之墓——臭小子立”。
少年走进小院里,看着那一方墓碑,神色间闪过一丝哀伤,随即来到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自言自语地道:“臭老头,你曾经说过当我武艺练成之后就可以出山了,现在我武艺已经练成了,准备走了,臭老头你怕寂寞吗?要不我把大黄留下来陪你?不行啊,臭老头你生前虐待它那么多次它会不会刨了你的坟啊?唉,算了,我还是把它放走了吧,嗯,就这样,臭老头再见了。”
少年絮絮叨叨了一阵,就回到了竹屋前,走到木桩下,故意踩了大黄的尾巴一脚。
“吼!”大黄猛地站起,回头一看,发现又是这个令它憋屈无比的混蛋,低吼一声又趴了下来,“哀怨”地望着他。
但当它看到少年将那个束缚了它三年的绳子解开了之后,欢喜地原地转了个圈,还摇了摇尾巴。之后向着少年吼了几声,似乎在表示它的疑问。
少年走到它跟前,拍了拍它的头,说道:“大黄啊,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不知道臭老头当初有没有说要放了你,但是我看你挺可怜的,就放你走了吧。你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理想,你可不能一直呆在这个破地方浪费大好时光啊。”
少年似乎也不觉得自己对一只老虎说这些话是多么的可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然而大黄似乎真的听明白了,向林中跑了几步,发现少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抓它回去的意思,才“吼”的一声飞速跑进林子里,一瞬间便没了影踪,就好像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少年看见大黄的身影消失在林中,便背着包裹向树林外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片不大的树林,那间不大的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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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孤儿,是被师父从不知道那个旮旯角落里捡来的。
他的师父名为江沧云,江沧云就像他的父亲一般,教他识字,教他练武,对他颇为严厉,倘若练武偷懒,就被强迫着去和大黄“玩耍”,弄得他苦不堪言。
因为少年幼时调皮捣蛋,江沧云平时都喊他臭小子,而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便以臭老头还之,久而久之,便叫习惯了。
起初少年还不觉得他口中的臭老头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物,直到八岁那年,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来拜访他,同来的还有一个七八岁小女孩,便是他口中的臭丫头。
中年人想让小女孩拜江沧云为师。这让亲眼目睹了中年人一掌将那块江沧云用来挡住山道的万斤巨石击退一丈有余的少年觉得很是诧异,诧异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拜这个糟老头为师。
臭老头没有告诉他,但是中年人说出的一句话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说江沧云只用一只手就能将他击杀!因为江沧云是一名先天高手,而且还是最强的那几位之一!
他当时还不知道所谓的先天高手是什么玩意儿,但是他却知道了他口中的臭老头是天下最强的几个绝顶高手之一!
之后小女孩留了下来,一同留下的还有三千两黄金和一百块上好的美玉。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他也是从那时起才觉得以前臭老头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给他拿去买酒是有多么寒酸。
小女孩闺名叫碧烟瑶,很美的名字,就和她的人一样美,虽然碧烟瑶当时仅仅七岁,却明显是个美人胚子,十年之后必然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但是少年并不那么觉得,因为他打不过碧烟瑶,经常被她仗着武力打发着去摘野果掏鸟窝等乱七八糟的事,碧烟瑶也因此得到了臭丫头的绰号。
就这样过了七年,七年来,他每一次跟老头子学到新的招式,都会去找碧烟瑶,每一次都放言要将其打趴下,然而每一次都是一败涂地。
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江沧云在教完他一个招式之后,转头便教了碧烟瑶一式克制他的招式!
他恍然大悟。
“原来臭老头和臭丫头合伙坑我呢!”
不甘“受辱”的他决心自创一门功夫!
刚开始毫无疑问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走火入魔,更有数次差点爆体而亡。但是江沧云深厚的内力可不是盖的,每一次都成功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时他也真正意识到他口中的臭老头的确是一个绝顶高手。
大概就这样过了半年,他从门口的溪流悟到了让内功自行运转的法门,绵绵不绝,生生不息,虽然并没有让沧澜功变成什么天下无双的功法,却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练武奇才。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一个练武奇才。
在之后的半年,因为他与碧烟瑶打的一个赌,去爬齐天峰。然后他爬了整整七天七夜,也没有爬到山顶,最终却是被暗中跟随在后的江沧云带了上去。
从那以后没过多少时日,他竟是能够自行登上齐天峰顶了。待他习惯了上边的气候之后,竟是呆在上面苦修起来!
于是,他在齐天峰顶万年不化的寒冰中有所领悟,创出玄冰劲;又在闲极无聊之时看着天上流云的聚散创出了流云身法。虽然说这些都是脱胎于江沧云所教给他的功法,但是无一不比原来好了不少,或是多了些原本没有的特性。
不过当他苦修结束准备好好教训一下碧烟瑶的时候,才得知她已经被她父亲接回玉城了,于是他决定去找她。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儿有一块玉佩,那是碧烟瑶离去之前留给他的,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他曾对江沧云说,他出山是为了要找回场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出山所为的其实更多的还是心中的那一缕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