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撞个正面,都有些愣怔,几乎同时问道:“你没睡啊?”随后又都笑起来。
江寒叹道:“这件事拖得越久,对两位记者越不利,我也越担心,再加上张悦那小子呼噜声实在太响,我就睡不着了,呵呵。”方小云促狭的道:“别说的好像两位记者你全都担心似的,其实你只担心你女朋友。”江寒悻悻的笑了笑,道:“我确实更担心雨姗。”方小云爽快的说:“我说你怎么出来了,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去我房间睡吧。”江寒奇道:“那你去哪睡啊?”方小云道:“我当然也在里面睡啦,不是两张床吗?”
江寒见她说得自己跟她同房而睡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完全没顾及到任何的男女有别,心说这位方姐真是心胸宽广、大方爽利啊,与她相比,自己一颗心倒显得小气了。
方小云招呼他进了自己房间,笑道:“多亏安总监不愿意两人一起睡,她自己单要了一个房间去睡,我这屋里才能腾出一张床来,要不然我还真没法留你住进来。”江寒好奇的问道:“安总监怎么不愿意两人一起睡了?”方小云解释道:“她说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身边多个人会睡不着。”江寒点了点头,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本来就是百样米养百样人,世界上什么脾气性格的人都有,安总监这只能算是小个性罢了。方小云大大方方的道:“两张床,你随便选,我去洗漱一下,回来就睡。”
江寒挑了外面那张床,坐了上去,打算等方小云回来躺下再睡,脑袋里思考着这个案子,看看自己能不能推理分析出一些东西来。
过了一会儿,方小云踩着双一次性拖鞋从洗手间走了回来,见江寒坐在外面床上,就上了里面那张床,问道:“老弟,你还有事吗?没事咱就睡吧。”江寒哦了一声,起身关了灯,回来和衣躺在床上,一时间也睡不着,就继续胡思乱想。
此时,太行煤矿的矿长郭金坡也还没睡,正在给人打电话:“……老大,别犹豫了,就听我的吧,无毒不丈夫啊。留着他们俩,早晚都是祸害!”彼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声音呵斥道:“杀杀杀,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金坡,你当这个矿长都当了五六年了,怎么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性子还是没有变过来呢?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黑老大了,你现在是矿长!要学会用矿长的角度考虑问题!”郭金坡嘿嘿笑道:“这就叫狗改不了吃屎,哈哈。”那人道:“不能杀,绝对不能杀。你杀了他俩,东海市电视台还会再派记者过来调查的,你杀得完吗?”郭金坡哼道:“记者也是人,是人都怕死,一听说来咱们这调查会失踪,谁还敢过来?只要杀了这两个,就能杀鸡给猴看,以后就不会再有麻烦上门了。”
那人骂道:“愚蠢!你真把记者杀得不敢过来了,再来的确实不是记者了,而是公安,是安监!而且是从东海来的!你要知道,那两个记者跟东海电视台都只是小卒子,真正找我们麻烦的是小卒子背后那个帅,只要帅还在,我们就跑不掉。当然,我们这等小角色,还入不了那个帅的法眼,人家要对付的是咱们的上级大boss,但他要先拿咱们开刀,不然没法下手……妈的,说起这事来我就想抽你,上头领导已经发话下来了,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要躲开那两个记者,不要管他们,随便他们查,他们怎么折腾都可以,反正屁股咱们都已经擦干净了,他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出证据来,可你他妈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抓了?你这是抓了两颗定时炸弹你懂不懂?你这一抓,某些人可就要笑开花了。”
郭金坡委屈的道:“那也不能怪我啊,谁叫那两个傻比自己闯到咱们煤矿里来,可不就顺手抓了吗?原想着抓住他们困他们两天,让他们知道教训了,就放了他们,可谁承想还没来得及放,这一批批的公安武警就开过来了,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种大动静啊。”那人道:“不要找借口了,我看你纯粹就是怕被他们查出当年那次矿难,你还是想杀他们灭口。我告诉你,就算那次矿难被他们揭发出来,大不了找个人扛罪,再赔点钱罢了,咱们兄弟不会有事。可你要是杀了人,而且杀了东海市电视台的记者,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吗?你可要睁大眼睛看看,看明白,目前那两人只是被抓了,结果东海、邯郸的公安武警全派下来了,而且都是大队人马,你要是真把人给杀了,嘿嘿,那批武警敢用机枪把你给突突喽。”
郭金坡不服的叫道:“操,咱们也有枪,到时候跟他们真刀真枪干干,看看谁枪法更准。”那人冷冷的说:“少他妈废话!刚才涉县煤监局的两位局长胡志文和秦大明可是都给我打电话了,因为这事,邯郸市里已经急了,而东海市还有人高高坐着看笑话呢。在这节骨眼儿上,你他妈可别给我出幺蛾子。那俩人一定给我藏好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郭金坡道:“放心吧老大,已经把他们藏矿道里面的山洞里了,内外两道门,最外面还有掩饰,除了咱们几个亲信,谁也不知道。”那人道:“我听说,明天上午正式的搜查将会展开,不仅武警官兵会进矿区搜山,公安也会进去调查。你可得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给人看出破绽。”
郭金坡道:“放心老大,咱们跟公安局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会惧他们么?不过呀,这两个家伙要关到什么时候啊?”那人说:“最起码要过了这个风头,先容我考虑考虑,到底该怎么处置他们。”郭金坡道:“要我说啊,直接往矿坑里一扔得了,省事又省饭,再把矿道口儿一炸,跟处理那次矿难一样,嘿嘿,除非公安武警们都是玉皇大帝孙悟空,能把整座山都挖开,否则啊,那是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喽。哈哈。”那人骂道:“滚,又他妈说这话了,你再说杀人的话我他妈先把你给干掉!先不说了,那个姓胡的又给我打电话了,先挂了。”
在距离江寒所住的煤矿招待所不远的一座宾馆里,涉县煤监局长胡志文正给人打电话。
他脸色怨艾,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热汗,叹息的说道:“卢总,你千万得跟我说实话啊,你可不能害我啊。”对方卢总呵呵笑道:“胡哥,咱们交朋友交了那么多年了,我卢某人什么时候害过你?”胡志文道:“是,是,你是没害过我,对我还不薄,可是这一次闹大了啊。东海的公安都下来了,市里也下来人了,这是泰山压顶之势啊。我在官面上混了那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就连省长过来调研都没有。你告诉我一句准话,那两个记者,是不是你们煤矿抓的?”
卢总笑道:“你知道我不在涉县,我几天前就已经回到东海了,回局里开会培训,这件事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清楚,你问我可是问错人了。”胡志文道:“我问郭金坡的时候他也说不知道……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要是知道,一定要告诉我啊。我有心脏病,你们可别吓死我。”卢总笑道:“安啦,不会有事的。”胡志文又问:“那次矿难的事情会不会曝出来?”卢总说:“什么矿难的事情?我不知道啊。”胡志文气哼哼的说:“得了,我这儿没外人,你快跟我交个底,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卢总道:“应该没问题。万一查到你跟秦大明头上,你们只要咬死了就行。”
这一夜,很多人注定无法入眠。
次日早上,江寒在外面走廊里碰到张悦。
张悦挠挠头皮,奇怪的问道:“江哥,你昨天半夜去哪了?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在床上没看到你。”江寒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跟美女警官方小云共度良夜,含糊的说:“我睡不着,在外面乱走,后来困了,就在招待所门口沙发上睡了半宿。”张悦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呼噜声太大,把你吵出去了呢。”江寒失笑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呼噜声那么大?”张悦道:“应该是遗传吧,我爷爷我爸爸打呼噜声都大。”
江寒闻言哭笑不得,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连打呼噜都遗传,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等吃过早饭后,王志飞、安总监、方小云各自带队,赶往镇委政府大院里的临时指挥部。江寒自然随行。
赶到以后,王志飞迅疾召开会议,下达了最新的命令,市里下来的所有干警,兵分四组:第一组去煤矿外围,寻找目击者,调查两个记者失踪当日有没有到过煤矿附近;第二组在太行镇街头路边进行走访调查,争取找到最后见到两个记者的目击者;第三组赶往矿难家属家里调查,详细了解两个记者曾经的活动情况;第四组直接去煤矿,找矿工询问有没有见过两个记者。县公安局的警察配合市局进行调查,弥补市局警力不足的缺陷。
与此同时,武警搜索队从煤矿正门进入,自南向北,慢慢进入矿区,进行拉网式的搜找。
涉县公安局还贴出了寻人告示,高额悬赏,希望有人能够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在这种拉网式的搜找行动面前,江寒个人的力量已经变得微乎其微,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能做的别人也能做,别人做不了的他也不好去做,总结一下就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默默的等待,希望能够等来好消息。
时至午时,所有的搜找小分队全都没有传来好消息。尤其是进入矿区搜找的武警搜索队,与之前王志飞预料的那样,把能搜的地方全都搜了,却一无所获,再搜下去,就只能进入矿山作业区了,但那里不仅危险重重,而且面积极大,根本就搜不过来。带队的武警支队领导无可奈何之下,在与王志飞商量过后,只能是把武警搜索队撤出了煤矿,宣布进入煤矿搜索失败。
两个记者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江寒心急如焚,却无法可想,无事可做,心下非常愤懑,暗暗犹豫,要不要去太行煤矿找煤矿领导当面谈一谈,实在不行就武力逼迫,可又担心给安总监与方小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前去那个农家宾馆两个失踪记者房间内勘察现场的市局干警传来一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干警们在秦雨姗房间屋门里侧靠近门把手的位置,发现了半枚与房间内秦雨姗所留指纹不同的指纹,已经采集下来,准备在公安内网系统的犯罪分子身份信息库里查找比对这枚指纹的来源,希望可以找到些什么。
江寒听到这消息以后精神很振奋,问道:“王局长,能找到的概率有多大?”王志飞皱眉道:“很难说。你知道,咱们只找到了半枚指纹,这个很难充分反映出指纹特点来。再说了,谁能保证,去两个记者房间内取包的人就一定犯过罪、录入过指纹信息呢?不怕你失望,我可以说,这半枚指纹发现的意义不大。”江寒一听就蔫了。
过了一会儿,江寒偷偷对方小云道:“方姐,我在指挥部里呆着也没什么事,想出去走走,也顺便在太行煤矿附近转转,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呢。”方小云秀目一挑,低声道:“在太行煤矿附近转转?你想转什么?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发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