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美,而我却已经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秦寒慕艰难地笑了一声。
上官渺渺只是握住他冰冷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秦寒慕抬起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可还是随着她的泪滴一起无力地垂落。
上官渺渺用力地攥紧他的手掌,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不知何时,妖妖走了过来,默默地蹲在她身边,轻轻揽住上官渺渺的肩膀,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上。
秦寒慕的身体开始飞速地溃散,随着血咒的终结,血灵之躯渐渐腐朽成一具白骨,那把立于身旁的,血迹斑斑地长剑却耸立成一座不朽的丰碑。
此情此景,让妖妖都鼻子一酸,眼泪涌出眼眶。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地轻轻拍打上官渺渺的肩膀,来安慰她。
就在此时,上官渺渺猛然间站起身来,妖妖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想去拉住上官渺渺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等妖妖反应过来,准备拦住她的时候,上官渺渺已经和她分开有一步的距离。
一缕缕黑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法穿越的屏障,上官渺渺隔着雾气间的缝隙,望着妖妖道:“妖妖,谢谢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并且不可逆转地化作漫天飞舞的桂花。
“折枝桂花换酒喝。”
“我请你喝酒。”
她的眸子盛满了十里秋光。
他的脸颊沾染了万顷红霞。
若是可以,便把这天下都换了酒钱,你我同桌对饮,江湖相望。
相望,而非相忘。
拦在两人间的黑雾散去,妖妖默默地望着纷飞的金黄桂花,洋洋洒洒,落满枯骨朽剑,如同一张温柔的绸缎,铺满梦境的彼端。
妖妖惊讶地发现,秦寒慕的白骨之上,竟然重新生出血肉,漫天花雨中,上官渺渺的光影款款走来,她回望了妖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俯身抱住了秦寒慕。之后便如雪消融一般,融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花雨散尽,秦寒慕斜倚在青石上,面容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
不知何时,蒹葭和木玉走到妖妖身旁,妖妖望着两人,眼框湿润。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妖妖哽咽问道。
蒹葭和木玉同时点了点头。
妖妖期待似地望向秦寒慕,就好像他会突然请睁开眼睛似的。
但是很快,妖妖便意识到,上官渺渺只是替他重塑了肉身,让他变回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妖妖回想起上官渺渺曾经的心愿,寻一处静谧之地,将两人合葬于一处。
她似乎突然就想明白上官渺渺为什么会用毕生修为来恢复秦寒慕的肉身了。
以己之魂,入彼之魄,天作比翼,地结连理。
妖妖将目光投向蒹葭与木玉,两人心领神会。蒹葭掌心亮起幽蓝色的光,将秦寒慕的身体笼罩其中,那些金色的桂花慢慢地朝着他身体聚拢,最后凝结成一座金黄色的花冢。
木玉一挥桃花木,一枚浅粉色的桃花瓣落在大青石旁,只是一瞬便长成一棵桃树,枝头不合时节地绽满了桃花。
妖妖走到花冢前,捡起一旁的长剑,用剑尖在桃树干上刻下一行字:以子之魂,与彼共生,同穴窅冥,来生可望。
刻完最后一个字,妖妖将长剑立在花冢之上。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从花冢中照了出来,一只不知名的鸟从远方缓缓飞来,将一本泛黄古旧的册子丢在妖妖怀里。
妖妖拿起翻开第一页,上面书写着五字书名—《鬼录有情决》。
妖妖翻开下一页,一行小字映入妖妖的眼眶:此书可化解你身体里的鬼气,以此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妖妖继续往后翻看着,不知不觉竟然沉浸其中,直到她看完《鬼录》第一重境界的全部内容,才停了下来。
妖妖闭上双眼,秦寒慕与上官渺渺经历的种种过往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最后变成两个金闪闪的字映入妖妖的脑海——守护。
妖妖心里明白,这是上官渺渺对她的感谢。她用自己一生的经历与感悟,帮助妖妖直接领悟了《鬼录》的第一境界——守护篇。
妖妖猛地睁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黑紫色的光芒,她一挥手,藏在她身体里的那道鬼气便从指尖弹出,化作一缕黑烟绕着妖妖的身体盘旋一周,重新落回她的掌心。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蒹葭和木玉大惊失色,经妖妖一番解释,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妖妖,你真的确定这本书可以帮你应付体内的鬼气吗?”木玉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
妖妖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应该也算是鬼修了,体内的鬼气不仅不会伤害我,还会为我所用。”
“如此一来,我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见木玉还是一脸忧心,妖妖一弹指,一枚雾气凝成的黑色石子便朝着木玉的脑门飞去。
木玉一闪身,轻易躲开,开口道:“小爷是那么容易打中的……哎哟!”
木玉捂着后脑勺,又羞又恼道:“你使诈!”
“哪里有,明明是自己笨。”妖妖道。
“呸……”
“妖妖,那本《鬼录》可以给我看一下吗?”蒹葭打断了木玉的话。
妖妖乖乖地递给蒹葭,蒹葭翻看了一遍,便交还给妖妖。
“你可发现什么异常?”木玉问道。
蒹葭摇了摇头,说道:“的确是一本鬼道功法。”
“妖妖,你真的想好以后要成为一名鬼修吗?”蒹葭问妖妖道。
妖妖沉吟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天地之法,万法万道,鬼道亦是道。”
木玉一脸惊讶地打量着妖妖,啧啧道:“没看出来,你居然可以说出这么大彻大悟的话。”
“一定是和小爷相处久了,境界也就高了。”
如今,知道妖妖再也不会被鬼气所伤,压在木玉心头的那座大山也终于被移开,不自觉地又恢复了自我沉醉的碎碎念状态。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近什么者赤来着?”木玉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