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若青峰玉黛，面如晴空一洗后最新的一抹丽色。长长的黑发顺肩垂下，没有任何束缚。极浅的粉色千丝百褶流地裙随着璀璨的神光恣意轻舞，神情里，她如北冥之巅的泉水般澄澈的微笑，从她的惊鸿一瞥的双眼中慢慢逸散。

她是这世间越挣扎越紧的魔咒。

她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剧毒之物。

虽然她只是一道幻影。

但樱娆还是从一个虚弱的几乎在颤抖的声音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玲珑……”

听到这个名字，樱娆瞬间被牢牢钉在原地。那一刻，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语言能够形容心中那种翻江倒海的感受。

看着幻影中玲珑的样子，樱娆忽然恍然大悟，继而好像有一把看不见的顿锤，一下一下，砸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她喃喃着，整个人刹那间仿佛一片深秋枯枝上最后一片黄叶。从脚底痛心口，那样的痛几乎让她完全喘不上气来……

“娆儿，我们走吧……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枫羽潇那让人看不懂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不要……”樱娆甩开枫羽潇，眼睛失了神一般，看着那个玲珑的幻影，身体却难以控制地颤抖。心，跌进看不见底的千年寒潭，她明明想大声尖叫，但却一个声音都发布出来，她明明想躲开一切，手脚却好像被束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她只能任自己的心，滴着血，一刀一刀刺进去再挑出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玉琳仙境碧清海中，人鱼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

“终于……等到你了……玲珑……玲珑……”

难怪那个时候，菊霜会和她有这样的对话。

……

取下发间的红莲珠花，念动口诀，红色的光芒托起一个熟睡的人影。

“玲珑……？”竹溪的口中听见一声叹息般的疑惑。

“玲珑是谁？”

“没事，我想到了一个故人。”竹溪眼中的光芒一暗，脸上的表情像风吹过一样，在没有半分痕迹。

……

哈哈哈……可笑可笑！

难怪人鱼会把她认错，难怪菊霜见到万花境的时候，会脱口而出“故人”的名字！

那根本就不该是红莲，那根本就是曼珠沙华！

那自己呢？所有曾经他对她的好，原来都是对着另外一个人吗？

在他眼里，她不是樱娆，从一开始就是另一个人，是玲珑对吗？！

冰音洛从刚才开始起，就保持着近乎诡异的沉默，他站在樱娆面前，一动不动的站着。他看着樱娆，但又好像不是，他的眼光里有太多樱娆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音洛哥哥……长得真像啊……红莲，和曼珠沙华……”

她笑着，微微笑，可谁知道，这样的笑已经让她拼尽了全力？

她一步一步走进曼珠沙华的光影，双手死死紧握，坚硬的指甲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樱娆并排，和幻影中的玲珑并肩站在一起。

“你们看……我们是不是也很像？”

“你们看……我们是不是也很像？在你眼里，我从来都是另一个玲珑，对吗？”

樱娆看着冰音洛，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陌生。

“娆儿，有些事情，我需要慢慢跟你说。”冰音洛缓缓开口，看着樱娆，长长的睫羽下满满的全是忧伤。

慢慢说？哈哈！樱娆差点忍不住冷笑出声。

“不，不用了。”樱娆冷声道。

她慢慢的一步一步退出那团光影，深深吸一口气，却痛得伤心伤肺。

樱娆勉力稳住身形：“没有什么是需要慢慢说，没有事情需要说。”

千渊剑微鸣，忽然卷起澎沛的仙灵之力，粉紫色的神光泫然绽放，仿佛冰雪之刃锋锐无匹！

樱娆祭起万花境，“峥——”一声拔出千渊剑。

“娆儿，不要！”反应过来樱娆要做的是，冰音洛刷的一下脸色顿时苍白。

“音洛哥哥……不，是魔尊殿下。”樱娆一手持剑，一手结印，千渊剑神芒暴涨，却在下一瞬朝着自己主人刺去！

万花境红芒大盛，将樱娆的血尽数吸入其中，然后废铜烂铁一样，‘叮当’一声，坠地。

长袖一挥，樱娆御剑而去，决绝的背影，留下决绝的话语。

“万花境还你。从此你我，神、魔、殊、途！”

樱娆转过身的瞬间，一滴眼泪泫然流下。枫羽潇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只是和他一起乘风而去。

闭上眼……

樱娆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被彻底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