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下个季度要上小学, 这些天白纯和顾语声在忙着为她筛选适合的学校。
自从上次父女俩去游乐天地相处一天之后, 顾夏的情绪变开朗了很多,和顾语声又渐渐亲近起来,陈姨说, 幸好顾夏还小,多哄一哄, 陪一陪,等时间一久, 不愉快的事兴许就会忘记了。
白纯虽点着头, 心里却明净,有些悲痛的记忆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忘怀,依然清晰如昨, 历历在目, 倘若自己能够永远保持失忆后的那份傻气和天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连续三天外面雷电交加, 白纯睡的不太好, 夜里辗转反侧,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占据她的身体,让她的睡姿也受了限制,只有仰面躺着才舒服一点。
顾语声被急促的呼吸声唤醒, 打开壁灯,白纯眉头紧锁,捂着肚子, 身体颤抖向他的怀里缩,好像发了噩梦:“不要,不要——不要走——”
“白纯,醒醒——”顾语声轻摇她的肩膀。
卧室里忽然被闪电照的通亮,数秒后,雷声大作,白纯惊叫着坐起来。
顾语声随之起身,捧着她苍白冰冷的脸:“白纯,看着我,是做梦……我不会走,做梦而已……”
白纯全身绷紧,仿佛被隔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警惕向周遭望了一圈,视线最后定在顾语声的眼睛,才恍然地松了口气,颓然地栽进他的臂弯中。
顾语声摩挲她的背,呢喃:“放松点,是噩梦,我在你身边……”
“我……我梦见——”白纯冷汗连连,手慌张地去摸肚子,还好,还好,都在。
“梦见什么了?”顾语声拨开她的头发,温柔地吻了吻。
感受额上到那股暖流,还有他安稳温热的怀抱,白纯终于平静下来:“我梦见……孩子……要离开我。”
“小傻瓜,大概是这几天天气不好影响你的心情了,等过几天天一放晴,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白纯微笑答应,疲累极了,心里仍是忐忑地抚着肚子:“顾叔叔,我有点不舒服,这里。”
顾语声俯身,撩起她的睡衣,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好像倾听什么。
白纯一张嘴想说话,顾语声煞有介事地立起食指“嘘”她。
“能听到什么呀?”轮到白纯笑话他的幼稚举动了。
顾语声蹙了蹙眉,将她放倒,轻吻那块儿:“乖孩子,老实一点,不要折磨你妈妈。”
白纯抚摸他的脸,瘪下嘴:“顾叔叔,她没有,真的没有。”
顾语声的语气倒是很笃定:“嘘——她出生之后肯定会像你一样,是个小淘气,专挑夜里闹腾。”
白纯忙说:“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教她,让她做个乖宝宝。”
顾语声笑着上来,把女人圈在怀里:“现在轻松一点了吗?”
白纯抽鼻子,拧了他的腰一把:“你总是这么坏!”
顾语声堪堪受着:“你和女儿好就行了。”
“你……你将来会不会不要我们?”
“怎么突然这么想?你们是我的……”顾语声说到这里,猛然顿住,也许是时候给她承诺了,“你们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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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纯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大好,康医生联系了一位妇科医生,过来给白纯听一听诊,顾宅里男人居多,不方便进门,都在楼下等。
顾语声则是寸步不离,守在白纯边上,女医生大致检查一遍,说:“顾先生不用过于担心,胎儿的心跳有力,也很稳定,白小姐觉得不舒服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最好平时多陪陪她,散散心,纾解压力,缓解情绪,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
顾语声一一答应下来,医生说话的时候,白纯一直巴巴望着他,眼中噙泪,他送走医生便回卧室里细声细语地哄。
段景修和护工抬着顾长计也上来,一进门,几人面面相觑有点小尴尬。
白纯立刻松了手,拉上被子,礼貌地乖乖打招呼。
顾长计点了下头,断断续续地问顾语声,不难看出他这个准爷爷比准爸爸还紧张:“大夫、大夫刚才怎么说?”
“爸,您别着急,白纯和孩子都没事……最近天气糟糕,白纯休息得不好,所以——”
顾长计拍了拍轮椅,义愤填膺指他:“你啊、多照顾她!”
“知道了,爸。您也多注意休息。”顾语声顺便嘱咐护工注意顾长计的保暖。
顾长计直摇头:“你要是不想让我操、心,就快点和白、白结婚!不要、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把白、白照顾好,我还想见到小孙女平安出生之后、再走。”
老爷子一口气说完,最后的“再走”顾语声听得心头酸苦,蹲下来,握紧他已苍老干涩的手:“爸,您千万不要这样想——”
段景修插兜看着窗外的细雨霏霏,忽然插话:“您会长命百岁。有大把的孙子、孙女等着孝敬您。”
目光遇到白纯的,敛了敛,白纯应激反应下,低头躲过,手指不安地缴着被子的一角。
顾长计方才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有些累了,顾语声和段景修照顾伺候老爷子休息,先后出来,见外面雨渐渐淅淅沥沥,终于要停下,顿时有种雨过天晴的感慨。
段景修透过落地窗空望了会儿,想到若干片段,欲言又止,顾语声顿下脚步:“你有话想说?”
“嗯。”段景修虽应了声,却无所谓一笑,“其实也没有多大不了。”
“你犹豫这么久,就证明这事并不小。”
段景修并没有表态,半响过后,说:“其实,我想问,嗯……嫂子?如果你们结婚了,我是不是应该叫那个谁,嫂子?”
顾语声摇头笑:“用中文来讲是这个称呼。不过她比你小很多,你还是叫她名字,她可能不会那么别扭。”
段景修耸耸肩。
“还有别的,对吗?patrick,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段景修转身过来:“你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怎么会怀疑你看不出来白纯的变化?她懂事了,说话也不再那么惊人,连眼神都戒备了,你难道没有想过给她带来这些变化的原因?还有……你应该比任何都清楚她是从什么时候——”
顾语声忽而抬眸:“白纯现在怀着孩子,变成这样不好么?”
段景修怔愣一瞬,无言以对,终是没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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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声将“华逸”的工作暂时交给段景修和其他股东打理,他陪着白纯在家休养阵子,等白纯的状况好转,他再回去。
白纯问他,这样会不会影响“华逸”的生意。
顾语声点她的鼻子:“‘华逸’运作体系成熟,缺个我而已,还有patrick和董事会看着,不会有多大影响。何况,这么多年,我从来没为自己认真放个假,现在攒了十来年的年假,就一次性放个够。”
白纯抱住他的脖子蹭,笑够了,眼眶溢出感动的莹莹泪光,低声道:“顾先生牺牲好多呀。”
顾语声拢紧她的腰身,把那份亲昵蹭了回来:“是你面子够大。”
天空放晴,不出意外,未来一周都是大晴天,顾语声让岑力行在海岛酒店订好房间,联系一直负责维护游艇的师傅,在游艇上谨慎周到地准备,尤其是有关孕妇一切可能发生的紧急状况。
白纯的兴奋点被成功点燃,兴高采烈开始整理行李箱,前一晚,竟然难以入睡。
“小家伙,快休息!”
“顾叔叔,我真的是激动的啊,唉,好久没有到海边玩了呢。”
白纯语罢,卧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过去一年里的种种过往在头脑里清晰地闪回,两人并没有过相似的经历,而她离开自己的时间也屈指可数,她是什么时候去过的海边?
顾语声淡淡问道:“……上次回大马的时候,有去马六甲?”
白纯张了张嘴,僵硬地扯一个笑:“没、没有……那些天忙着照顾爸爸,哪有心情啊。不过,以前在葛山大剧团,我们去过好多沿海城市表演呢,别小看我们!哼!”
顾语声宠溺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唇离开时却蹙了蹙眉:“白纯,你怎么还冒起冷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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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外出游玩如期进行,只是白纯因为昨晚的失言,一直心惊胆战着,直到顾语声不再提起这件事,她才放松了些。
出发的时间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段,顾语声和“左右护法”岑力行、梁非如一同扶着她上了游艇,迎着夏日清凉的海风飘飘荡荡地来到了海岛。
入住,打理房间,吃晚餐,大概到了傍晚五点半钟,夕阳西沉,坠落到海岸线边缘,他们才安静地休息下来,享受小海岛上宁静舒适的海风。
“累吗?”两人躺在沙滩椅里,露台正好面向大海。
白纯吸着鲜榨的猕猴桃汁:“一点都不累,很值得。”她偏头看顾语声,挪下腰,拉开他手臂枕着,“尤其是你在我身边。”
顾语声微微侧颜,白纯的身体沐浴在橘红色的阳光里,让他想起了初遇她的雨后傍晚。
她柔美翩然的舞姿,她清亮澈然的眸子,她处处可怜却倔强坚定的眼神……
顾语声握紧她的手,忽然说:“嫁给我吧,白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