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兰能够猜到这一步，司若婴并不诧异。

一旁的瀑布仍在不停地坠落，司若婴抬起头，转而看向被瀑布所激起的浪花白珠。瀑布下有一个水潭，水潭连着一条小河，瀑布的水跌入水潭，水潭的水流向小河，小河再涌出外界，最终循环往复，总有一天会重新地回到这一挂瀑布之中重新坠落，开始新一次的循环。

而道心催生出灵气，灵气生出灵智之后变成.人类，人类采纳天地之气修炼，最终坐化之时，魂魄携带者他这一生所炼化的气，回归道心之中。总有一天，这些气在重新组合，成为新的人和天地灵气，再一次托生在道界之中。这样往复，道心不灭，则灵气不消。

两者看起来不谋而合。

司若婴低声解释说：“魔君说，乱魂珠是仿制道心制成。而能够接触到道心的人寥寥无几，甚至道界之中根本找不来这样的人……”

封卿兰道：“魔君？”

司若婴走到水潭旁边蹲下，捧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这里的水有一种透骨的凉意，让她清醒了许多。

“对，是魔君。”司若婴低声道，“魔君带着我们去看了魔心，告诉我们道心的存在，也通过乱魂珠让我们看到了这些魔气发展下去会是怎么一回事。”

封卿兰问道：“魔君有能力接触到魔心，那么道心呢？”

“不会是他的。”司若婴摇了摇头，“我有一种感觉，魔君是个好人，我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而且我在魔心周围看到的景象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切不可能是魔君所为。”

封卿兰道：“你认识他不久，如何能信任他？”对于司若婴这种信任，封卿兰心中有些不悦。

司若婴道：“因为我曾经进入过梦境，看到了我师父的胞姐的一生，也看到过魔君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我在没有见过他的时候，就已经很熟悉他了。而且也是他告诉我，我父母的死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是他告诉了我父母死去真相的一些线索。”

听到司若婴父母的死，封卿兰攥了攥拳。

当初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司若婴有了之后的遭遇。

封卿兰心中发誓，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无论是谁，都要把他揪出来，让他尝一尝焚身诛魂的滋味。

司若婴继续说道：“而且乱魂珠催生出的魔气，似乎会影响到魔心的平衡。这颗魔心似乎是常允自己孕育出来的，还很年轻脆弱。常允不可能用这些乱魂珠去毁掉自己的心血。”

“自己孕育出来的？”封卿兰疑道，“按理说，魔心如果与道心相差不多，那么魔心也应该是有天地孕育出来的才对。”

司若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种感觉，看到魔君对这颗魔心的态度，总觉得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而且如果魔心是天地生出的，道界中也应该有相应的传闻。如今没有这些传闻，是不是说明魔心存在的时间不够久远？”

“也可能是一直没有人发觉？”

“不会的，修炼邪术入魔的人自古就有，能够取得极高成就的人，史册上也记载过几位，如果那时就有魔心的存在，不会没有被发现。”

“既然不是魔君，那会是谁？能够接触到道心，又有仿制出这样大量的乱魂珠的能力。”封卿兰再度沉思起来，在他的心中，其实世家宗门的家主都有嫌疑，这些人中，有能够牵动紫气的存在，而能够牵动紫气，说明已经有了窥探天地的能力，他们之中，或许就有人不经意间窥探到道心的存在。

司若婴道：“先前我有怀疑过祁家。”

“从祁氏这次派出的人来看，或许有这个可能。因为知道青河镇的凶险，所以只派了一些没有祁氏血脉的人出来。”封卿兰回忆了一番，又道，“但是祁氏的人确实是在赶来青河镇的途中被袭击，并且折损了一些人。而且鹿少夫人一直都很受祁氏的信赖，这几个月来，鹿少夫人代表祁氏走动在道界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

司若婴眸中有了些许怒意：“我父母很有可能是乱魂珠的第一批受害者，在他们死后的这几个月里变动较大的世家宗门无论大小，都有嫌疑。”

封卿兰道：“但是祁氏这几年来，江河日下，有这样的变动倒也不是没有先兆。”

“如果想要挽回一个家族的颓势，要怎么做？”

封卿兰回答说：“家中只要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强者，就能一洗颓势。你是想说，祁氏很可能是想利用乱魂珠生出的魔气，为自家增添极强的战力？但这样的方法，一眼就能看穿，到时祁氏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他们不会这样做。”

“有没有可能是帮凶？”司若婴对于封卿兰说的那些，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她一开始根本没有怀疑过世家宗门的人，但是祁氏的动作太过古怪，让她不得不怀疑。

封卿兰摇了摇头说：“这就不太清楚了。如果你怀疑与祁氏有关，到时可以和鹿少夫人一起去祁氏宗族走一趟，见一见祁子筠。”

司若婴点了点头，又是往脸上泼了一捧清水，镇定了些许之后，站起身来。

封卿兰拿出一块帕子给司若婴擦了擦脸，忽而问道：“你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是用术法易容，而是用面具遮挡？”

司若婴伸出手指，在眉毛之上描过，对着封卿兰道：“在见魔君之前，这里，横着一道殷红的雷火烙印。就算用术法易容，雷火烙印还是会显露出来，见到的人都会知道，我穿越过凡世之门。”

封卿兰捉住司若婴描画眉毛的手指，有些心疼地抚摸着那一块皮肤道：“对不起，如果当时我没有……”

“嘘。”司若婴捂住封卿兰的嘴，让他不要继续再说下去，“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不要再为从前的事情道歉。那些事情我会记在心里，不会恨你怨你。但如果你频频提起，将这道伤疤反复地撕开，我或许会改变想法，恨你入骨也说不准。”

封卿兰噤声，看着司若婴十分认真的神情，心知她没有在说谎。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底线之上不会记仇，但是如果碰到了底线，就再无挽回的可能。

而这道伤疤就是她新的底线，如果谁将这道伤疤揭了出来，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原谅。

封卿兰亲吻着司若婴的手指，轻声说道：“我会和你一起将这件事情追查到底，无论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还是造出乱魂珠的幕后黑手。抓到之后，我会亲自动手，将他们焚身诛魂！”

司若婴含笑道：“我记下了！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不许反悔。”

封卿兰蓦然笑道：“我发誓，绝不反悔。”

司若婴这才有些开心，看着清澈的水潭，抬手召来一块干净的石板放在水潭边上，自己则是坐在石板之上，褪去鞋袜，将小巧可爱的两只脚丫放入水中。

水潭清寒，令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而后笑嘻嘻地回头看着封卿兰道：“水很凉！很舒服！你要不要一起呀！”

封卿兰刚想回话，便是收到了柴珊的传音。

于是封卿兰只得对司若婴道：“走了，改回去了，柴二小姐传音说已经准备妥当，让我们赶紧回去。”

司若婴撇了撇嘴，指着岸边放着的鞋袜。

封卿兰无奈摇了摇头，看着司若婴伸出的小脚，直接用自己的衣裳擦去她脚上的水珠，而后温柔又小心地替她穿好鞋袜，最后将人抱了起来，召出重紫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