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话音刚落,那厢涉谷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满身尘土,脸上脏兮兮的。司若婴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颇为嫌弃道:“你去做什么了?”
涉谷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脸,却是让脸上更脏了。司若婴看到涉谷另一只手中捧着一个木盒,盒子做工精致,雕工非比寻常。仔细再看,便可发觉盒上的雕纹,隐隐连成一道咒文。
萧焕嫌弃地打量了涉谷几眼,嗤笑道:“你是钻地底下去了吗?”
涉谷干笑两声,随后双手捧起木盒,递给了司若婴,小心翼翼道:“仙姑,您瞧瞧这个。”
听到涉谷对司若婴的称呼,司知一在一旁笑出了声,再看司若婴的模样,十六岁的姑娘,身形大抵长成,倒也算是婀娜。再观容颜,普通人看来,应是俊俏非凡,不似寻常女儿家的温婉柔美,自有一股清傲凌冽之感。身着素服白衣,整体看来倒确实有几分出尘之感,兼之先前一掌断垂柳,也难怪涉谷称一句“仙姑”了。
司若婴倒未曾在意这个称呼,接过木盒。木盒拿在手中,司若婴隐隐感到这木盒有些不一般,故而问道:“桃木制成?”
涉谷点头回说:“正是正是,这盒子,是庙里的住持给我的。”
司若婴又问:“盒中是何物?”
涉谷吞了口口水,方才细声回答:“我得到这剑的时候,剑身上贴着这道符纸,后来那住持见了,就给了我这个盒子,让我把那符纸装在盒子里。”
司若婴抬眼,冷声道:“那住持是何人?”
涉谷忙说:“这主持也是个高人,我当时无意间捡到这柄剑,回到庙中时,住持唤我过去,问我拿了什么东西回来。我当时就告诉他了,他看过之后,说这剑要受宗祠香火,受足时日,就能变成一柄仙剑……”
司若婴嗤笑道:“无稽之谈,仙剑乃是与修道者息息相关的法器,如若只需受宗祠香火便可得来,修道之人岂不都成了笑话!”
涉谷显然受到了些冲击,有些茫然地问:“那那那……那住持是在骗我?”
司知一道:“倒也不全是在骗你,按照凡世佛家的一些观念,受香火确实是有好处的。他大概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弄混了佛道,把佛家理论搬到修道上来用了。有这样的住持,也难怪这庙宇建成了这样。”
司若婴侧首问道:“那佛家讲究的是个什么?怎的受受香火便可得道?”
司知一道:“他们要的是渡人,咱们修的是自身。受香火在一定程度上来讲,算是渡人的回报,做了一点好事,受一点香火,受得越多就是做的好事越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也没有太多研究。”
涉谷连忙追问道:“仙姑是修道之人?仙姑可有仙剑?”
听得追问,司若婴神色一黯,她出事之前在道界名声甚响,佩剑挽风也是年轻一辈之中,少有的利器,可惜却是在与封卿兰的重紫交锋时,断掉了。
萧焕在一旁听得着急,这话题怎么偏离了主题?于是开口道:“什么佛啊道的,你们是不是跑题了,这盒子里装的符纸是什么?跟那剑有什么关系?涉谷老头,你再磨磨蹭蹭的,我可是要动手了啊!”
司若婴很快便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冷声道:“剑是哪里捡到的?”
涉谷有些失落,却也不敢不答,只说:“我先前有个师父,师父教了我入门的心法,然后说想要修仙问道,可去淮安城外的一座仙山之中,那山里有个仙人,他能带我成仙。我在那座山上来来回回找了许多趟,只在一处山洞里捡到了这柄剑,别的什么都没找到……”
司知一蓦然笑起,拿过司若婴手中的木盒,心思一动,这木盒周围便张开了一道结界。萧焕、涉谷两人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形,好奇地盯着那木盒。涉谷有些激动,这样的术法他还未曾见过,原来这两人竟都是得道之人!
司若婴先是愣神,而后问道:“很麻烦?”
司知一轻声道:“有我在就不麻烦了。”
说完,司知一伸手打开了那盒子,瞬间,一道黑金扭曲纠缠的光自盒中泄出,撞在那结界之上。小小结界之内,登时充满了黑气金光,二者互相钳制压制,那黑气竟是占了上风!司若婴一眼便看出,那黑气与伏祸古剑上的戾气如出一辙,而那金光,应是某种极为高深的符咒散出。
萧焕道:“这里面是什么啊?”
凡夫俗子看不到那黑气金光,只看到木盒之中躺着一张破旧的符纸,涉谷回答说:“这就是从那剑上揭下来的符纸。”
司知一将那符纸拿出来,木盒随意地丢在桌上,对着司若婴道:“见过吗?”
司若婴仔细看了看符纸上的符文,回忆一番,摇头道:“未曾见过,应当不在道界收录的符文大全之中。”
司知一颔首道:“那看来,你学的《符文大全》还和我当年学的是同一个版本。”
司若婴蹙眉道:“这符纸已残破至此,尚有余力钳制这样凶的戾气,可见画符之人法力之高。”
司知一点头:“这个是‘镇煞符’,不过和你们知道的镇煞符不是一回事。”
镇煞符在《符文大全》中也有收录,司若婴当然知道司知一提的第二个镇煞符是什么模样。按道理来说,具有类似作用的符咒,在外形上会有些相似,可司知一手中的符纸上的咒文,与司若婴所知的镇煞符大不相同。
涉谷趁着司若婴思索期间,见缝插针地问道:“这符纸有什么用?仙人刚刚提的符文大全和道界又是什么?”
萧焕斜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司知一笑了笑说:“第二个问题,你若想修仙问道,回到正途上的话,自然有机会知道。至于第一个问题,这符纸顾名思义,便是作镇煞之用。寻常的镇煞符,镇得是凡世人鬼怨气戾气所凝成的煞气,但这个,镇得是——”
司若婴打断了司知一的话,神色凝重:“是仙!”
司知一诧异道:“这么快就明白了?”
司若婴点了点头:“一般来说,同效力的符咒应当类似,这符咒与寻常镇煞符相去甚远,说明镇得不是同类事物。而这戾气,也并非寻常戾气,那古剑之上的戾气和血斑,应当是一个法力极高的人所留。而凡世不留结了金丹之人,法力极高又能留在凡世的,我只见过一人——”
说完,司若婴看了司知一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又问:“该如何解决?”
司知一尴尬笑道:“单靠咱俩解决不了。”
萧焕惊道:“为什么?”
司若婴了然道:“萧焕,你去执剑。”
司知一笑嘻嘻地将剑递给萧焕,萧焕向后缩了缩,他已经知道这剑有古怪,还是眼前两位都解决不了的麻烦,自然不可能再去碰这东西。
司若婴上前抓住萧焕的肩,硬生生将剑塞到萧焕手中。萧焕神色一变,司若婴方才退后。
剑上原本躁动不安的戾气突然乖顺了许多,萧焕道:“你们盯着我作甚?再盯一会儿,当心我将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司若婴道:“果然。”
涉谷惊诧道:“萧少爷你竟然对仙姑和仙人如此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