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夜对自己中了那样的毒箭之后能够存活下来感到十分地惊讶,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出现在她的生死边缘的女人的声音。
一切像一个幻觉,一个梦,神秘,不真实,充满了戏剧性,没有存在的可能性,也没有出现的理由。但是当时就在要失去任何意识的时候,她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到了自己体内,让她恍惚之间又怦然有了生命的活力。
那种重获新生的悸动让她既喜又惊,直到她真正睁开眼睛,醒来看着这个世界的刹那,她才真正地肯定了,自己的确还活着!同时,她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事实:若自己真的活了下来,那么按照约定,她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这个她不愿意相信的概念在她的身体一天一天康复起来的时候,渐渐地植入了她的心中,直到有一天,她毫不动摇地相信了它的真实性。
没有理由怀疑。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于是,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种更加清晰的定位。
从前心里一直想着找到漠昔和玓今,和他们团聚,而现在她终于明白,只有帮漠昔找齐剩下的史轴,帮他实现复族大业,才能真正地让他们三个人得到解脱,得到幸福。
如今,告别了之前六年一成不变的生活,她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这一个月,在身体慢慢恢复之后,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释夜每天一有时间都在研究与修炼《萤之叙》。
最近,她听到一个传言,说花叶族皇宫里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奇观。皇宫顶上的天空在某个晚上突然出现了一朵五彩斑斓的云朵,形状非常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四周反复闪烁着如梦如幻的光芒。这异常的天象以前从未出现过,花叶族宗主请了祭司来占卜,说是大吉之兆,因此下令免除这个月与花叶族商人的所有赋税,并且号召整个皇族的人沐浴斋戒以感谢上苍对花叶族的眷顾。所以花叶族最近的货品都非常便宜,让负责山寨采办的银渡等人非常开心。
释夜却想到了别的事情。漠昔说过,六族史轴分别由六大上古神兽守护着,而上古神兽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出现超自然的异象。那流言中说花叶族皇宫上出现的形似蝴蝶的祥云,很有可能是上古神兽花漾蝶出现的征兆,那是不是说明花叶族史轴就在皇宫里面呢?
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漠昔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吗?他们会去花叶族寻找史轴吗?
最后,她决定离开执羽寨,去花叶族探个究竟。
今夜,是她在执羽寨的最后一个晚上。皎月无暇,释夜痴痴地望着,心里竟然有点不舍。这时,弈敲门走进来。
“你恢复得挺快的嘛!”弈懒洋洋地看着站在床边对着月色发呆的释夜。
“那还得多亏你的照顾。”释夜转过头来,一束淡白的月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发丝直直垂落在素白的布裙上,那孤清的身影,让弈一晃眼,竟以为是神女下凡。
弈从未见过她像今夜这样美丽!
“你要出远门了吗?”释夜淡淡地问道。
弈不喜欢她这种淡漠的口吻,因他是个热血澎湃的男子汉,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孤清。从见到释夜在莹灵的光芒下起死回生的那一刻起,弈就一直觉得释夜是个怪人,虽然她以精妙的医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但他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隔阂。
“你怎么总是像个神婆一样,什么事情都知道!”弈惊讶道,“我明天要去出去办点事。”
“我这是冰雪聪明,料事如神!”释夜看到弈的表情那么丰富,也不由得变得活泼起来。
“你那点小聪明我还不知道?是银雪这个小妮子告诉你的吧?!”
的确,今天银雪的确偷偷跟释夜说过,弈要出去办一些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似乎十分机密,只有弈和银渡几个核心人物知道,银渡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防得密密实实。
释夜没有回答,随手抓起放在窗边的一些肉干,翼龙就像见到什么宝物似的疾飞过来,释夜一边抚摸着翼龙的脊背,一边给他喂肉干,翼龙开心得跳起圆圈舞来。
“这小东西,有好吃的时候就连自己主人是谁都忘记了!”弈既不屑又疼爱地看着翼龙。
释夜想象着变成庞然大物的翼龙竟被弈这个小毛孩子叫成“小东西”,就不由得窃笑起来。
“你笑什么?”弈好奇了。
“我笑的是,有些人见到美女还不是一样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弈被她诡秘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谁见到美女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啦?”
释夜别过头去跟翼龙玩,“外头美女可多着了,你可别忘记了自己还是要办正事的哟!不过,这不妨碍你顺便去会会你的旧情人!”
“旧情人?!”
“你这么快就把人家忘啦?亏上次人家还亲自把你送到巡医房里来!”
“巡医房?!”弈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那位大婶呀?!”
释夜纳闷了,那女人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成熟正好,娇妍有余,竟然被这个小子叫成“大婶”?!难道这小子不受这类型?
“你说你,人家好好一个绝世大美女,你非要大煞风景把人家叫成大婶!”释夜暗想,怪不得人家要下毒啦,要是我肯定下得更重……
“她呀?!长得还行吧,只是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弈的眼中突然放出光芒来,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人。
“哟……你这小子今晚还思春啦!”释夜今夜的八卦心情大大被调动起来了,于是极具煽动性地对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哪有?!”弈“唰”地脸就红了,连忙别过头去,看向门外的风景。
“你喜欢的肯定是那种娇弱无力,我见犹怜的小女孩,对不对?!”释夜调侃道,看到弈怕羞的样子,她觉得很好玩。
“苏释夜,我跟你很熟吗?你今晚怎么那么烦呀你?!”弈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释夜乐得“呵呵”大笑起来,翼龙也“扑哧扑哧”地围着脸涨得通红的主人转。
“好了好了,不‘调戏’你了……”释夜忍住笑道。
弈这才第一次感觉到,释夜并不是自己平时看到的那样,不冷不淡,孤清寂寥的样子,原来她也会开玩笑,也可以笑得如此开怀,充满了生命的张力——突然之间,隔在他们之间的那道朦胧的玻璃之墙倾然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释夜也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两个人的距离就这样蓦地拉近了。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见到了帅哥就直勾勾的想要把人吞下去似的。"
"哦,原来我还有这个好习惯,怪不得我见到你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啦!”
"你--"弈瞬间觉得自己搬起了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你见到我当然没有什么反应啦,我又不是那个什么'漠昔'!"
"漠昔?!你认识漠昔?!"释夜的笑容马上敛去,变得惊讶又带点期待。
"别紧张,我不认识什么漠西漠东的,我只是在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念着两个名字,一个就叫漠昔,另外一个听不清楚了..."弈看见释夜的神情又忽而冷了下去,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漠昔,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释夜不语,只是转过头去面对着窗外。
“那可能我们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释夜背对着弈突然说道,心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其实释夜心中想的是,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
“嗨,别说得那么伤感,我最多只去个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弈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走了。
“谢谢你。”释夜没有接着弈的话说,突然冒出了这一句她一直藏在心里,却没有对弈说出来的话。
“谢什么?!”弈又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谢谢你救了我,收留我。”
“嗨……说得那么客套干啥呀?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治病救人、洗衣做饭、做牛做马什么的,就全靠你啦!”
“好啊,你把翼龙送给我好了,我下半辈子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给你做牛做马!”释夜抱着翼龙,柔声对他说,“翼龙,以后跟我好不好呀?”
“咿——”翼龙很开心地继续啃着肉干,享受着释夜的温暖怀抱。
看到自己的神兽对释夜千依百顺,弈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吼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
“啧……”翼龙害怕地躲到释夜背后,释夜则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