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花序庄起烟了!”跟着花漫一起来的小个子花符从百米开外的城墙上跳下来,朝着飞奔而来,还没到跟前就又开口朝女主子大喊道:“有一伙人马正在朝城外飞驰过来!”
花漫神色茫然,不知所措。
花符的声音还没落地,便看到有五六匹巨大的飞禽翻越城墙,急速驰来,跟在花漫十尺外的另外三个人马上抽出武器,严阵以待。
释夜看见,飞在最前面的是翼龙,接着是数匹长翎鹗。
子规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起来,释夜握住她的手道:“不要紧张,是自己人——”
“弈头,发生什么事了?”没等翼龙刹住,释夜就焦急地问了起来,她心中有一股很不祥的感觉。
“带上他们,赶快离开这里!”弈不道缘由直接说道。
弈、木千山及木千山带来的几个手下都是满身烟灰,有几个人还受了伤。
弈见到子规,心下明白了,对这个女人和孩子的去留有点发愁,看了木千山一眼,木千山会意,淡淡地低声说道:“我们现下还未脱险,带上她好一点。”
子规却一直躲在释夜的身后,低着头,小心地抱着孩子。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花漫冲上前来,拉住了弈的衣服下摆,“我爹他们呢?!”
“你爹他……”弈头避开了花漫的眼睛,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花序庄被包围,大管家花崇临危叛变,你爹没了。”木千山语气虽然镇定,却带着惭愧。
“不...不可能—”花漫慌乱地全身发起抖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木千山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再次用强有力的声音对她说道,“跟我们走,没时间了。”
“不——”花漫突然间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挣脱木千山的双手,随即又全身瘫软起来,跪倒在满地的桔梗花中,满脸都是茫然地看着远方。
突然,城门打开,里面一窝蜂出来一支军队,释夜他们一群人人朝后方退去,却发现森林里已经布满了骑着长翎鹗的摩翎族士兵,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众人震惊,没想到追兵会那么快,看来花遇箫一早就在这里设好了伏兵。木千山伸手来拉花漫上去,她却呆呆地愣住了;释夜跳上翼龙,欲将子规拉上去,子规却一挣扎,朝城门的军队跑去。
刚没逃几步,却被追过去的花漫拉住了,说道:“你还不能走!”
“小姐……”子规再次求花漫,却发现她的脸如坚冰,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此时,花遇箫从军队后方骑着白驹踱来,他穿着战袍,两旁各随着一个将军。
“花漫,你父花辨已经被就地正法了,你也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花遇箫旁边的花崇冷冷地说,“另外其他的英雄好汉,你们可以自行离去,不然就会被当成花序庄的同党论处!”
“笑话,我们不是花叶族的人,要你们来管?!”弈反驳道。
花漫眼神凄厉地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人马,看着站在军队中间的花遇箫和他身后的花崇。
“叛徒……你们都是叛徒——”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要你将藏宝图交出来,我们就可以酌情放你一马!”花崇冷冰冰地说道。
“什么藏宝图?!藏宝图不早就被你这个逆贼独吞了吗?”花符大喊道,他充满愤怒地盯着花崇。
“花符,你别乱说话,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花崇道。
“来呀,谁怕谁呀?!”花符身后的兄弟一起喊道,“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老贼,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是狼心狗肺的畜牲一个,竟然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敢出卖,你才死无葬身之地!”几个人七嘴八舌,把他们听过的最难听的脏话都吼了出来。
“我问的是花漫小姐,其他人别多嘴。”花遇箫冷冷地说道。
花符他们还想继续骂,花漫却挥一挥手,让他们住嘴。
花漫渐渐变得出奇的冷静,充满愤恨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花遇箫,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下令杀死我父亲的吗?”
“是!”花遇箫的眼里没有任何情感与温度,和子规口中说的、释夜那晚看到的那个温柔多情的花遇箫截然相反。
“好,很好!”花漫突然冲到子规面前,把她怀里的孩子抢过来,子规大叫一声扑到花漫身边想要抢回孩子,却被花漫一鞭打开,孩子也哇哇大叫起来,花遇箫的表情变了一下。
释夜看不过眼,又怕花漫做傻事,正想跳下翼龙,弈将她拉住,低声说道:“你别添乱了,有逍在那边,没事的……”
释夜忍住,顺着弈的视线看过去,逍潜伏在花漫和子规旁边的花丛中,安静地看着两个女人,一动不动。
逍依然是面无表情,他的脸依然干净,只是衣服上沾着些许血迹。释夜看见他安然回来,喜上眉梢,不料却对上他的“霹雳眼”,笑容马上冻结住了。
“你想怎么样?”花遇箫说道。
“怎么样?!哈哈哈!”花漫一阵冷笑,浑身颤抖起来,愤恨地说道:“你杀了我父亲,我便让你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正欲往孩子刺去,各人心中大叫“不好”,逍的眼中神光一闪,花漫的身体便僵住了,匕首终未刺下,却听到另外一声惨叫。
“小姐——”子规大叫一声,手中也握着一把小刀,她不知道花漫已被逍控制住,慌乱地跪在花漫面前,说道:“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说完,举起小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胸口刺去,殷红的血液喷洒在花漫面前,她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幸,嚎啕大哭起来,两只小手对着虚无的天空乱抓起来。
花漫从来没有杀过人,看到血的那一刻她眼睛忽然有点晕眩,四肢麻麻的,一大片一大片拥拥簇簇的白点遮满她的视线,眩然又变成黑压压的一片,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又渐渐亮了起来。
花漫整个人木木地跪下,呆呆地望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子规,血在她天蓝色的裙子上染开了一朵红色的石榴花,释夜从翼龙身上一跃而下,冲到子规面前,子规利用自己的最后一口气,突然坐起来,从呆滞的花漫手中抢过自己的孩子,踉踉跄跄地冲到释夜面前,把孩子交给她,说道:“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释夜两行泪落下,一只抱着孩子直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手掌覆在她的伤口处,不计成本地用灵力帮她止血,她的身体却逐渐冷去,释夜面无血色地看着子规,又看着怀里的孩子,一时无话。花漫仍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子规死了,大军开始骚*动,花遇箫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发白。
木千山驾着长翎鹗把花漫拦腰抱起,她没有挣扎,全身瘫倒在他的怀里。
“苏释夜和孩子留下,你们走——”许久,花遇箫说道。
说完,弈他们身后的包围圈中让开了一个大角,弈对释夜喊道:“你快过来!”
释夜却摇摇头,说道:“等你们都安然离开了,我再走!”
“不行,你和我们一起走!”弈坚持道。
“我和花遇箫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你们先去,我不会有事的!”释夜朝弈挤出一个笑容。
“你……你以为凭他们的力量,能够拦住我们吗?你没必要这样做!”弈不耐烦地生气了。
“我相信你。但是没必要这样,我想要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释夜道。
“你这个大笨蛋!”弈气急骂了起来。
“你才是大笨蛋!快走!”释夜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弈能够这样为她着想,她很开心。
弈又不动声色地朝逍瞥了一眼,逍点了点头。
“好,我们撤!”弈下令道,然后对着花遇箫说道:“如果苏释夜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花遇箫却不置可否,目送他们离开。
回到执羽寨,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花漫被安置在释夜原来的房间。她人已经清醒了,只是木木地一直没有说过话,原本精致的花容忽而变得有点苍白憔悴。
来到执羽寨之后,她就一直呆呆地坐在窗前,眼神涣散。要不是自己任性,要不是她偷了爹爹的令牌,把他的亲信都调走,花崇那个小人怎么会趁虚而入呢?都怪自己,不听爹爹的话,都怪自己,一直执拗于那些无望的爱恨情仇,不懂得珍惜父亲的爱……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爹——”
花漫疲惫而妖冶的眼角,又簌簌地留下了两行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