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些什么？”释夜淡定地望向神泽子，问道。

神泽子浅笑，自信地回答：“只要是你想了解的，我都知道。”

释夜冷笑，“只怕是我想了解的，你未必肯说罢了。”

“你当真是想让自己的魂魄回到原来的身体上，代替现在的苏释夜成为四叶草女神的继承人，然后帮助我们取得莹晶？”神泽子忽然敛起笑容，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话锋转得太快，释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这才应道：“没想到这些话都被你套出来了，你的迷幻术果然厉害。”

“过奖了。比起你对我的称赞，我更想听到的是方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的答案。”神泽子不动声色地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逼得释夜毫无躲闪的机会。

释夜神情严肃，气息沉定地望向神泽子，这次她选择不避开她的双瞳。

两人默默地以坚毅的目光对峙了一会儿，这才听见释夜回话道：“是的。”

“即便这样会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你也愿意？”神泽子再一次逼近了一步。

释夜的眼神转而黯淡了一度，说道：“我不知道。”

“看来你也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勇敢和伟大嘛！”灵泽子嗤笑道。

释夜的目光又变得坚毅起来：“但眼下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如果能取得莹晶，帮助你们的族人解除身上的毒素，让两个世界间不再有这些无谓的争斗，又能让我继续活着，我肯定是不愿意白白牺牲掉自己的。”

她想活下来，和龙羽逍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这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她死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感到开心和幸福么？

如果是用她的生命换来的他的梦想的实现，他会为这样的成功感到高兴么？

他可能会怨恨她一辈子吧，以这样的方式帮助他完成自己的心愿。

可是，释夜也实在无法做到，和龙羽逍在一起，站在夜儿他们的对立面，甚至杀死夜儿取得莹晶。

这样她会怨恨自己一辈子，也会痛苦一辈子。

所以她还是自私的，不想让自己的内心不安和痛苦，所以选择了让逍不安和痛苦。

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这个世界上剩下的事情都将与她无关。

时间或许会磨平一切吧！到时候的世界会很美好，至少不再有现在这些无谓争斗和阴谋，他们过上了自己想要的平和日子，很快便会忘记掉她，然后又会有新的面孔出现在他们的生命力，替代她给他们带来新的回忆。

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师兄说得对，人果然不能什么都想要呀！

神泽子颇为敬佩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你想要这样做，那么我可以帮你！”

释夜愣住了，讶然道：“你要帮我？！”

“御神之术是一项极为危险的‘逆天之术’，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完成你的计划么？更何况，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小心思，就可以瞒过我大师兄么？”神泽子少有地厉色道。

释夜还是难以接受她一下子转变得那么快，因此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她。

“我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那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困在这里就是想找到办法解救我们的族人，如今有了这一线希望，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神泽子原本柔媚的目光越来越坚毅，看上去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不怕到时候你大师兄会恨你么？”释夜幽幽地说道。

神泽子大笑一声，说道：“活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他要恨我就恨我吧，他对你用情那么深，或许恨我还能让他的痛苦减轻几分……”

如果连恨的目标都没有了，恐怕才更悲哀吧？他们这几个人倒真是想得通透，敢作敢当，不愧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释夜心想。

神泽子似乎看出了释夜的忧虑，又一转话锋道：“更何况，你还不一定会死呢！”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释夜又诧异地问道。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神泽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方才我跟你说过，御神之术是一门‘逆天之术’，转换两个人的灵魂，原本就是逆天而为，风险很大。

当年老门主给小五和琬儿施行此术时，就出了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小五原本乃病变的鬼使留下的遗腹子，原本就是半人半鬼的状态，因此他是魂身不分的。所以当老门主将琬儿的灵魂注入小五的体内时，她的魂魄便一下子消失了，幽冥珠根本没有办法将她的魂魄收归进去，所以小五就这样没了……”

“那小五她自己知道会这样么？”释夜的心一抽，没想到原来那个神谕子还有这样的身世。

神泽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五肯定是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的……不过，她早已经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为什么？”

“她母亲在怀上她之后就已病变成鬼使，所以她一生来就遗传了她母亲身上的毒素，自出生之时便受尽毒素的折磨，简直生不如死。她小时候就是被一帮半人半鬼的人抚养长大的，所以深深地体会到了身中此毒的痛苦。当我们找到她时，她便立誓要找到解救自己同伴和亲人的办法。

琬儿的出现让她寄托了一生的希望，自琬儿一出生，小五便围在她的周围一直守护着她，所以对于小五来说，琬儿不仅仅是她的所有希望，还是她的另一个亲人。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琬儿就这样死去的。”就连神泽子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不忍的神色。

“那……琬儿变成了神谕子之后，也会承受毒素的折磨么？”

神泽子颇为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很少人会关注到这一点，不过你的关注是非常关键的。琬儿的魂魄进入神谕子身上之后，除了相貌变得更像她自己之外，其他的都继承了小五身体上的一切，包括她身上的毒素。所以她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也会生不如死地遭受毒素的侵害。”

“那是……怎么样一种痛苦？”释夜揪着心问道。

“我也不知道，听祖父说，是钻心蚀骨之痛，身上的皮肤会慢慢出现黑斑，神智也会慢慢地不清醒，最后身体和灵魂都将被毒素控制，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神泽子面色沉重，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竟会这么恐怖？”释夜万万没有想到，神娆作为一个以医术兼济天下的女神，竟然会配出这样的毒药来祸害人间。

神泽子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坏人奸贼，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挣扎求生，何错之有？难道就只有你们光明界的人是人，我们幽冥界的人就不是人了？”

释夜长叹一声：“世间成王败寇，哪有这么多正义道理去分辨？为求保住大多数人的利益，而不惜伤害少数人，这也是常有的事，或许是下下策中的无奈之举。”

神泽子再哼道：“无奈之举？既然当年的下毒是无奈之举，那也莫怪我们现在心狠手辣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真的是想为自己好，应该去想没有后患之忧的解决办法！”释夜劝道。

神泽子复笑一声：“所以你就想了这个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没有后患的办法？”

释夜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说道：“其实这也不算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就像小五一样，她虽然是牺牲了自己，但她自己内心是不愿意再苟活下去了，这样死去也算是一种解脱……

而我，既不想看到生灵涂炭，又不想夹在你们两派之间揪心揪肺，如果这样能够解决所有人的问题，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解脱？”

“好一个‘解脱’！你是解脱了，可是留下我大师兄怎么办？”

释夜低头，喃喃说道：“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就当说我负了他吧！他活了那么多年，又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她苦笑了一声，开玩笑般看着神泽子，眼中却犹有泪光。

“好！”神泽子颇为钦佩地应了一句，“咱也别想得那么悲观，我说过，你不一定会死。”

“这句话怎么理解？”释夜其实不抱任何侥幸心理，但是神泽子都说了两次了，她还是挺有兴趣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的。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当年门主只是担心从皓杳身上提取了莹晶之后，她会因为灵力消散而魂飞魄散而已，其实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被取掉莹晶的人会死。而且意外一般都是出在使用御神之术时，被控制的那个人顽强抵抗之时。如果你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完全配合御神之术的使用，说不定散掉灵力，还能活下来。”神泽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会使用御神之术么？”释夜想了想，问道。

“我会，但是我的功力肯定不如大师兄。”神泽子说道，“不过，这个是后话，我们眼下还有另一个难题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