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跟我道什么歉呀！”涳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被释夜搞得有点不自在了。

释夜忧愁起来，叹气说道：“我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竟然是牵扯得那么深远。如今这真相这么复杂，事情倒是变得更棘手了！”

涳笑了笑，反问道：“你这就要放弃了？”

“放弃？放弃什么？”释夜不解地问道。

涳摇了摇头，说道：“我当初带你来这里看这些，只是一心想着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然后帮我一起想一个破局的办法，好让我们摩翎族和六大族解除误会，然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和小懋在一起了。但是……”他又朝释夜暧昧地笑了笑，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释夜回望向他，被他这怪异的眼神也弄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但是，如今我看你和我大师兄似乎已经和好如初了，看来让你看这些东西是颇有作用的！”涳玩味地看着释夜的表情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释夜却被他这一说说得心情更加纠结了，又叹了口气说道：“你选的这一条路，很难走啊！这个局明显就是一个无法破开的局，要不然，你师父他当年就不会闹得腥风血雨了，也不会跟夜儿闹成今天这个样子！”

受释夜的感染，涳的神色忽而变得颓唐起来。两人一时静默。

“不过我觉得——”释夜突然提振起精神说道，“这一切仿佛就是冥冥中已经注定一般……上天让我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肯定是想让我们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个局面，不是么？”她望着涳，露出了拨云见日般自信开朗的笑容。

涳也心照不宣地朝她咧开了欣慰的笑容，然后朝她伸出手来：“既然天命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来努力改变这一切吧！”

释夜握住了涳的手，她从未觉得涳如此亲切过，也从未感受到自己如此坚定地想要改变一件事情的决心。

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让他们成为了一条船上的伙伴了。

“好，从此之后，我们俩就是盟友了，你放心，我会随时罩着你的！”涳大大咧咧地对释夜说道。

“感谢摩翎宗主的赏识和照顾了！”释夜也打趣地朝他一揖。

“嗯，不客气不客气。咱俩其实也算是一家人了，你看啊，你妹妹未来会嫁给小懋的哥哥，那她也就是我嫂嫂啦，你是我嫂嫂的姐姐，按理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姐姐。但是呢，你未来如果是跟我大师兄在一起，那么按理我是应该叫你嫂子的……叫姐姐太别扭了，我还是叫你嫂子吧？”涳笑道，“对吧，嫂子？”

“你这算盘打得是不是有点太早啦？”释夜嗔道。

“反正我是肯定要娶小懋的，姑且先叫着你姐姐也行！”涳不以为意地说道。

“随你便！”释夜颇为欣赏地看着涳，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坚定地爱着龙羽懋，而为了她不惜一切地想要改变这难以撼动的局面。

那她对晢玥呢？

从过往的种种来看，她对这段感情，远远不如涳那般坚定。她略感到惭愧，但是现在呢？自己还在动摇么？

她一直想把她对晢玥的感情从这复杂的境况中抽离出来，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她选择了和他在一起，那么她以后该如何面对师父、师兄和夜儿？如果她选择站在夜儿他们那一边，又有什么立场来和晢玥在一起？

这也是涳和小懋的境况。所不同的是，涳毕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小懋朋友亲人的事情，而晢玥……

如涳所说的，要么他带着小懋离开，两个人隐姓埋名，远遁红尘；要么他想到法子来破除现在这样对立的境况。

“你又在想些什么？”涳看她低头不语，着急地说道：“你别老是这样子突然就没声儿了呀，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怪凄凉的！”

他向来耐不住寂寞，更何况明明这里有两个人，释夜却当他不存在一样，常常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无声无息了。

“我在想，这个局该怎么破？之前你师父他们探索出来就两条路：一是把幽冥间中的人引渡过来，而是把夜儿身上的莹晶取出来，净化幽冥间中的毒气。”释夜依旧保持着沉思中那种惘然的神色，嘴里悠悠分析道：“但是把幽冥间中的人引渡过来的话，势必会遭到六族人的全力反对，这样别说让懋和你在一起了，你们两个变成仇人还差不多……就算你们摩翎族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族人引渡过来了，来到这世上恐怕也是会天下大乱的，再加上万一那些人身上的毒一时半会儿净化不了，把毒祸害到光明界这里怎么办？那不是把事情变得更复杂啦？！”

“没错，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涳也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那就剩下另一条路啦，就是取出夜儿身上的莹晶，但是这样夜儿会死掉，我做不到——”释夜决然说道。

涳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但是不可否认，这是最好的办法。你想，当年就是四叶女神犯下的错误，就应该让她的后人承担。而且牺牲她一个人就可以换来两界的和平，这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么？”

“但是这不公平——”释夜摇了摇头。

“那这对我们幽冥界中受苦受难的族人又公平了么？”涳反问道，“你以前是一个巡医，对吧？你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人都要中毒死去了，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他们，只要把这个人杀了，其他人都能活下来，你会怎么选？”

释夜定在了那里，涳逼视着她，久久，久久，两人都不言不语。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释夜不甘心地又再问了一句。

涳遗憾而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都没有去幽冥界中看过，说不定让我去一趟，我观察了他们的病症之后，我们能想办法找到别的东西来做解药呢？”

“别傻了，你以为幽冥界是你想去就能去得了，光阴门是可以让你随意穿梭的普通大门么？！”

“可是——可是——”释夜不由后退了几步，贴到了墙角，以墙抵住自己的身体，她脸色苍白地喃喃自语道：“这太残忍了……”

涳的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苏叶儿原本在300年前就应该死去了，如今又复活，这不是逆天而为么？或许让她牺牲才是顺应天意的！”

释夜寒着脸对涳厉声说了一句：“没有人是应该在某个时候死去的，我也是早就在三年前就应该死去了，而你姐姐也……”但是她毕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说着说着顾虑到涳的心情，话又收回去了。

涳的脸色一白，看着释夜，嘴唇抖了抖，然后眼中的神情忽而变回了原本温柔的光彩，他走到释夜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抱入怀里，低头安抚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的……”

而释夜的心里闪过的却是：如果她变回了原来的苏释夜，是不是就可以继承四叶草的神力了？如果她继承了四叶草的神力，那么莹晶是不是一起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她和叶儿可以互换身体？

这样，叶儿就能活下来了。

难道上天让她复活，目的就是为了这样？

释夜被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震撼得不寒而栗，在涳的怀里颤抖了一下，然而灵台却异常清明，心也忽而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豁然开朗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体又震住了，在她面前的涳忽而被人猛地拽开，然后晢玥那张冰冷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随后那张冰冷无比的脸又转过头去，深深看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的涳一眼。

涳看到他那冰火两重天的脸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张吃了哑巴亏的脸蓦地涨得通红，慌忙地解释道：“大师兄，这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晢玥却是寒着脸一副不想听他解释的样子，转过头来对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释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也最怕就是他寒着脸的样子了。

晢玥却似乎极有耐心地盯着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等待着她的解释，那力道像是要渗进她的骨头里一般，掐得她异常疼痛。

“大师兄，你听我解释呀！我们一开始是在这里商量事情，但是呢……”涳还是不依不饶地想要把事情解释清楚，晢玥却依旧不置可否，涳只好拉住了他的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大师兄，别这样，你看我这边，我跟你慢慢说啊！”

晢玥似乎是觉得他烦了，冷不丁地抛出了一句：“哦？要不要我把龙羽懋带过来这里听你慢慢解释？”

这一句可把涳制住了，他这下更着急了，语无伦次地求饶道：“别呀，大师兄，你可千万不要跟小懋乱说啊！不然你还是听释夜解释吧！”然后他又拉了拉释夜的衣裳，求道：“好释夜，你快跟他解释解释，事情不是他看到的那样的！”

见他又那么亲近地拉着释夜的衣裳，晢玥又瞬间将他盯住了，那冰冷的眼神简直可以让涳瞬间霜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