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真妙!”花遇箫忍不住拍起掌来,连声赞叹。
萧索的丝弦声紧接着淡出的玉箫声,而舞台上,那美丽的红衣女子与幻蝶共舞,似在挣扎,充满了对命运的不甘。
琴声忽而变得激荡起来,她纵身一跃,却依旧未能跃出那个如牢笼般的光圈。
她再无力气,只能低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幻蝶在她身上一圈又一圈地环绕飘飞,仿佛在呼唤着、期盼着什么。
琴声渐渐冷寂下来,光圈也渐渐地黯淡下来,最后,缩小成只有一小束,聚焦在那不息扑朔的幻蝶上面。蝶儿越飞越低,翅膀越来越无力,终于,连它也支持不住了,颓然坠落在地上。
曲声止,光束暗,一切终于黑暗。
花遇箫依然意犹未尽,不禁也为那幻蝶的命运神思怅惘起来。然而一切都结束了,尽管他还沉浸在那凄美的梦幻中不能自拔。
“怎么样?花公子?”一直坐在房间的桌子的另一边沉默着的夜儿,突然出声问道。
“美妙绝伦,凄美悲怆!是出好戏!”花遇箫再次赞叹道,“这位流岚小姐纵使不露脸,却也能让人感觉出,她定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如果能看到她的真面目,我想许多人肯定觉得死而无憾了!”
“哦?看来花公子也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呀!”夜儿目光幽转,笑道:“我记得公子对曲艺音乐也多有研究,流岚难得知音,有机会,我一定安排她和公子相见,好让你们多多交流一番!”
“那就有劳夜儿姑娘了!”花遇箫客气地说道。
“但是可能要麻烦花公子在藏龙城多待几日了,不知公子是否方便?”
“小生全听夜儿姑娘的安排,只要夜儿觉得没问题,我也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花遇箫似有深意地说道。
夜儿暗中约花遇箫是有别的事情要商量,花遇箫也心知肚明,但是此刻他们两个却谁也决口不提那件事,似乎有意在磨彼此的性子。
突然间,包厢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包厢沉重的厚石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了。
夜儿和花遇箫两人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夜儿上前一步护在花遇箫身前。
所幸他们这间包厢是在漫花楼最隐秘的地方,和其他的包厢相隔甚远,所以这边的动静不会传到别的地方去。这也是夜儿选择在这里和花遇箫见面的原因。
许久未以女装示人的花漫,此刻盛装打扮地出现在包厢门口。她气势汹汹地举着一把剑,俏丽娇颜因怒气而面泛潮红,她一眼望见夜儿和花遇箫,顿时更是怒不可遏,不问缘由,也不发一言,拔出手中的剑便向花遇箫刺去。
夜儿抽身将她的剑当下,花漫剑术虽远远比不上夜儿,但急怒之下甚有一番蛮力,剑走偏锋,甚是凌厉,竟差点就越过夜儿成功地刺中了花遇箫了。
但花遇箫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的,不仅不怒地淡定躲开了。
夜儿把花漫拦下,说道:“不要冲动!”
花漫怒火中烧,疾言厉色地对着夜儿怒道:“苏释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他之间的恩怨,难道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你竟然还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夜儿却强压住她,冷冷地说道:“现在不是寻仇的时候,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还好意思提醒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我漫花楼开张的大好日子,你倒好,在背后给我捅了一刀,这就是你对一个好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吗?”花漫满腔怒火,越说越急,精致的花容都因仇恨和愤怒而哑然失色,甚至变得扭曲起来。
花遇箫却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中似有一丝欣喜,一丝失落,还有隐隐的悲痛,非常复杂。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难道你准备大开杀戒,然后毁了这一切吗?”夜儿继续说道。
“我不管,他杀了我父亲,我要杀了他——”花漫愤恨地吼道。
花遇箫神色黯然,忽又冷笑一声,朗声说道:“花老板,如果是我,我绝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卑鄙小人,你还是乖乖地受死吧!”花漫听见花遇箫这样说道,顿时如火上浇油般,更加激愤,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甚至也不顾夜儿的死活了。
夜儿的手被她的利刃擦伤了一下,一时吃痛,便看见花漫已冲到了花遇箫面前了,心中暗叫不好。
可是她的身形却突然停了下来,就在她出剑的一瞬间,另一个人忽然出现挡在了她和花遇箫的面前,此人一身黑衣,束发蒙面,像是花遇箫身边的暗卫。他只是帮主子挡住花漫,却并未有反击的动作。
“如果我是你,我会忍下这口气,把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恢复花序庄的往日风采,再来考虑寻仇。”花遇箫镇定地站在花漫面前,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悠然说道:“我既然敢来漫花楼,就不怕你寻仇。你不可能伤到我,相反,我劝你最好还是好好保护好我的安全。
否则,你不仅会失去辛苦建立的一切,还会把一直支持你爱护你的龙羽王拖下水。
堂堂花叶族宗主在藏龙城出了事,这个责任可不是随便人就能负得起的。”
说完,花遇箫“霍”地展开自己手中的扇子摇动了起来,然后从花漫身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出到包厢门外时,忽又回过头来对夜儿说道:“夜儿姑娘,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然后,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拦住花漫的暗卫也抽身离开,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仅留下气愤难平的花漫,和一声不响的夜儿。
花漫瞪了夜儿一眼,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把手中的剑用力摔到地上,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花漫刚离开没多久,手下珠儿便寻了过来,然后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些事,花漫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随后就到,你去带流岚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珠儿领命,然后便离开了。
花漫靠着墙边闭上了自己明丽的双眸,胸口依旧起伏难定。她的心情依旧懊恼无比,但在她有意的深深呼吸间,那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急速跳动的心脏也渐渐慢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她忽然睁开了双眼,又变回了那个左右逢源,自信淡定的花老板了。
在漫花楼的另一处隐蔽包厢里。一个面带盈盈笑意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端着一碗茶汤,细细地抿嘴品茶。
他似乎非常开心,眼中的激动和欣喜毫不掩饰地流溢了出来,眉目处还隐隐有一丝期待和好奇。
他一身锦衣华服,玉冠束发,环佩在腰,右手拇指间还戴着一个碧绿欲滴的翡翠扳指,而衣领袖口处皆以紫玉佩金丝双面刺绣成繁花图,虽繁复却小巧,虽精致却低调,显示出他不俗的品味和高贵的出身。
细细看去,此人面容也极其雍容华贵,却并不像其他达官贵人般倨傲,一脸笑意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大方和气。
而那五官面相,更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他放下茶杯后不多久,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声音平和浑厚,他眉毛一挑,眼睛朝门的方向看去。
房间门缓缓打开,花漫款款而入,脸上再无半分异常情绪,娇柔地低头拱手道:“花漫拜见木宗主!”
原来此人便是木落族宗主木惊涛。
木惊涛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扶住花漫,说道:“漫儿不必多礼!你今天那么忙,我还惊动了你过来,实在抱歉!”言语间甚是谦逊有礼。
“宗主这样说话,真是折煞漫儿了!”花漫连声说道:“宗主屈尊大驾,漫儿未能一直伴随左右,是漫儿该向宗主道歉才对!”
“哪里的话,若不是你给我留了一张票,我今天哪能看到如此精妙绝伦的表演!”木惊涛笑道。
花漫颔首又低头作揖道:“天下谁人不知宗主您品味高雅,在艺术方面的鉴赏眼光无人能比,漫花楼的表演能邀请到宗主前来,实在是我等万世之幸!如今能竟然能得到宗主的赞美,漫儿实在是受宠若惊呀!”
“你们今晚的表演的确让人耳目一新,水准绝不会低于随意园的任何一场表演!自从靑浅离开随意园之后,我便再也没看到过这般动人心弦的故事了,更不用说像流岚小姐那样美轮美奂的舞姿了!”木惊涛略带遗憾地说道。
花漫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朝门外叫道:“流岚,你听到没有,木宗主对你有这样高的评价,你还不快过来谢谢宗主?”
木惊涛脸上一惊,不由得把视线投向了门口。
只见刚刚还在舞台上绝艳登场的女子,此刻突然出现在门口,依旧戴着银色面具,依旧姿仪曼妙,而真人给人的感觉,竟还比舞台上看到的更要灵秀脱俗!
“木流岚参加木宗主!”流岚低头施礼,娴静儒雅地问候道。
木惊涛心魂一阵,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中流露出满意而欣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