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羽煊见风哉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所以就飞鸟传信给家里人,让他们派人来接他走了。
煊走了,小木屋里就更显冷清了。风哉心里其实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所以也就没有一直沉湎在流岚不在的悲伤中。只是早上一起床、望向院子里、走到山坡上还有在厨房做饭时,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内心空荡荡的,满眼悲戚。
他有好长一段时间心里很不情愿去厨房生火做饭,一看到那堆干柴,就会不由自主地叹气。做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难吃了,但是木泓宁吃了之后依旧很淡定,什么都没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这年冬天最后一场雪飘落满天际,他习惯性地看向天外发呆时,忽然看到了远处有两个黑点渺渺飞来。长淮山的冬季极少有来客,他还以为是煊回来看他了,但想想不太可能是两个人来,所以他便好奇地盯着那两个点越走越近。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那两头神兽便飞到了他们屋前的山坡上了。一男一女戴着面具,穿着一黑一红两个大斗篷驾着两头长翎鹗落到山坡上,那男人身后还绑着一个女孩,披头散发的,但是风哉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就是流岚。
他一方面看到流岚还活着喜出望外,心情激动,但同时又意识到这帮人来者不善,流岚为什么会被他们绑着?他感到疑惑而焦急,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先跑到了木泓宁的房间门口,低低叫了一声:“师父,有不速之客来了!”
木泓宁以前一直都是反应迟钝,一般看到风哉这样严肃,都会以为他在恶作剧或者开玩笑,但今天他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不详的预感,所以听见风哉这样说时,他一下子就警醒了起来,即刻放下了手中的书,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戴着面具的陌生人。”风哉神情紧绷地说道。
紧接着,便听到了门外有人喊道:“师兄——师父——”声音凄楚,哭腔浓重,不是流岚又是谁?
“流岚?”木泓宁一脸惊诧地看向风哉,疑惑地问道。
“是,流岚在他们手上!”风哉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焦急地说道:“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尽管着急,但还是脚步非常轻快静巧地走到客厅的窗边,暗躲着,从缝隙里朝外看去。只见那带着面具的一男一女站在院子里,流岚的双手被捆在后面,被那个黑斗篷男人一只手擒着,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红是被泪水浸渍而红的,白是泪水已凝结成霜了,狼狈得很。
但看在风哉眼里,则是痛怒交加,他握紧拳头就想冲出去,但被木泓宁死死拉住了。他看着风哉,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木泓宁,这么多年没见,变缩头乌龟啦?”龙羽逍对着木屋朗声说道,“我知道你就在这里面,我是来跟你谈一桩买卖的,你出来吧。”
木泓宁按住了风哉,示意他留在房间里,见机行事,见风哉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他便拂了拂身上的尘埃,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灵玥子。”木泓宁盯着龙羽逍冷冷地叫了一声。
灵玥子勾起嘴角,冷然笑道:“好久不见。”
流岚见木泓宁出来了,充满委屈地叫了一声:“师父!”
“你别怕,有为师在这里,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泓宁目光笃定地对流岚说道。
灵玥子身旁的木朱玑轻蔑地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敢不敢对她怎么样,那得看你们的表现了。”
“你们想要什么?”泓宁把目光转回到灵玥子身上,但却一直避开他的双瞳。
“幽冥珠。”灵玥子没有发话,木朱玑接过话头回应道。
“这里没有这样的邪物。”泓宁面色清冷地回答道。
“那你怎么解释,我感应到她身上的幽冥珠的气息?”灵玥子幽幽说道。
木泓宁嗤笑一声,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
“你把她训练得那么好,派到我身边来,不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吗?”灵玥子盯着木泓宁的眼睛,仿佛要直接击中他的内心。
这个人的眼中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忍不住要回应他的视线,望向他的双瞳。但木泓宁有强大的意志力和自制力,并不为所动。他垂落自己的眼眸,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灵玥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啦,你还不值得我费那么多心思。”说着话锋一转,变成凌厉的质问:“我这个笨徒儿怎么会落到你们的手上,我倒还要问你们呢?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还要伤我徒儿?!”
“师父,是流岚不好,流岚只是想出去找师兄……结果……结果就……”流岚见他们为了自己要吵起来了,便着急着要解释清楚:“流岚真的不是故意要跑到那里去的!”
“到底是谁要犯谁,是不是故意的,这个现在倒不好说呢!”木朱玑打断了她的话,笑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想要的只是幽冥珠而已,只要你把幽冥珠交出来,你的好徒儿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继续伺候你!”
“哼!”木泓宁把脖子一挺,倔声说道:“我说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邪物,没有就是没有!”
灵玥子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木泓宁,然后又把视线转到他身后的木屋里,躲在门后的风哉直觉那人的视线直接穿透了墙壁,落到了他的身上,心里不由得不寒而栗。
灵玥子慢慢地说了一声:“好——”随后,他便松开了抓着流岚的手,又唤了一声:“灵迹子——”
“在。”穿着宽大黑斗篷的灵迹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流岚的身后,然后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只听见她的一声尖叫,灵迹子便带着她悬浮到了离他们约有十丈远的半空中。
风哉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了,可是这还没完,他看到那个戴面具的灵玥子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来,他只是轻轻地念了一个小咒,手中便燃起了一个火球。
“不好——”他心中暗叫,差点就要冲出去了。
但见木泓宁“珵”的一声唤出了自己的“山云剑”,轻身跃到灵玥子面前,持剑指着他说道:“你敢——”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此刻两人距离甚近,灵玥子的双瞳深深地盯入到了木泓宁的眼眸中,使得他一动不能再动。
无论如何防范,没想到只是因为刹那间乱了方寸,便被他趁虚而入了。
风哉见师父刚刚气势蓬勃,正要喊声好,却没想到他到了人家跟前就一动不动,气焰全蔫了,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干嘛,于是只能压抑住心里的着急,抱着极大的耐心纳闷地看着他们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凑那么前,想着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到底要瞪多久。
却见到那阴仄仄的灵玥子的手轻轻一扬,那火球从他手中直射而出,瞬间朝流岚飞去,流岚最怕火了!她吓得全身都僵硬住了,连尖叫都已然忘记。
她实在没想到龙羽逍竟然会这样对自己,她以为自己这一次肯定死定了,便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心中不知什么东西碎了一地,空荡荡的呼啸生风,赤冷无比,眼角无声地流下了两行泪水。
那火球却只是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去了,几缕发丝被烧断,一股焦烟的味道飘过她的鼻尖。但是她的唇齿间只有苦涩,因为泪水不知何时渗到了她的嘴角——她以前也尝过泪水的味道,却从不向这次这般苦涩,浓重的苦涩弥漫满整个咽喉,甚至把她的鼻腔都堵住了,她觉得自己已无法呼吸。
看到火球扔出去的一刹那,风哉心急如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等了。他看地上放着一堆他屯着用来过冬的红薯,便灵机一动,抓起一个又圆又胖的红薯和桌上放着的一块抹布就冲了出去。
风哉手里举着那个用抹布包着的红薯,“砰”一声推开门,大叫了一声:“等一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流岚见到他之后,像是又燃起了希望般,强忍着刺痛的喉咙大叫了一声:“师兄——”
灵玥子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木风哉。
“小风,不要看他眼睛——”木泓宁趁机对自己的徒儿叫了一声。
“哦……”风哉不知道师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他长得又不好看,我为什么要看他。”
“……”木泓宁听了之后颇为无语,但他现在被人控制住了,也甚是丢脸,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位小兄弟,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朱玑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一步一步地朝风哉走了过来。
风哉见她似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便又大声吼了一句:“别以为你长得好看点我就买你的账啊,你们谁也不许动,不然我就把这玻璃球给毁了——”他把手一收,把那布包抱到了自己怀里,以免穿帮。
“好,你别激动——”朱玑停止的脚步,脸上却仍然保持亲切的笑容,“有事好商量。”
风哉嚷道:“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知道这破球对你们来说很重要,而我们也只是想要我师妹安然无恙地回来而已。所以这事情很简单,你们先把人给放了,我就把球还给你们——”
朱玑摇摇头,笑道:“买卖恐怕不是这样做的吧?我们先把人放了,你再给我们球,万一人给你们放了,你不给我们球怎么办?”
风哉嗤笑了一声揶揄道:“你们三个人那么厉害,还会怕我们三个耍赖?我师妹手无寸铁,我又灵力低微,这荒山野林的也避无可避,到时候我们不给你们这球,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位姐姐,你这么聪明,该不会这一点自信都没有吧?”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朱玑说着,看了一眼灵玥子,征求他的意见,他朝她点了点头。于是朱玑接着说道:“好,就按你说的来办。不过,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滑头,不然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到最后一句时,虽然脸上笑容依旧,但眼神却是冰冷噬人,让风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是自然,谁敢在你们这几位高手面前玩花样呀,是吧?”风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呢,你这倒提醒我了,我们三个人完全不是你们的对手,万一你们耍滑头,拿到东西之后要杀人灭口,那我们岂不是亏大发了,对不对?”
“小子,不要试图考验我的耐心。”灵玥子冷不防地对风哉说了一句。